柳宜这般说完,便见皇帝含笑拱手:“姑姑说笑,姑姑可不老,正值盛年。”
这时候知道夸你娘了?
柳宜嗔怪地睃他一眼,又听他递话:“姑姑所言倒也可一试,可御前的宫还是姑姑更为熟悉,姑姑瞧着谁合适?”
“这个……”柳宜作势沉吟半晌,俄而眸中一亮,“婢看着顾鸾不错。温柔大方,行事也沉稳。”
“顾鸾……”皇帝面露迟疑。
柳宜的目光在殿中一:“顾鸾今儿不当值?”
皇帝颔首:“是。”
“那婢先去与她说说。”柳宜这便起了身,“这点小事,皇上便不要多费了,
婢自会安排妥帖。”
言罢她就一福,恭恭敬敬地退出了紫宸殿。
张俊犹自一语不发地立在皇帝身侧,只抬了抬眼皮。
――论和皇上唱双簧,还是得看宜姑姑啊!
这戏也太真了。
要不是昨皇上给顾鸾看折子时他就在旁边,他都快信了。
如此过了约莫两个时辰,御前的员安排在悄无声息中天翻地覆地变了一变。
在宫中声名显赫的掌事官柳宜请辞,赐封二品诰命夫
。其子封了奉国将军,乃是个没有实职的爵位,但另赐了食邑千户;其
封了乡君,亦是个爵位,同样得赐食邑千户。
除此之外,御前位份最高的官、宫
直接调遣出去近半,个个都晋了位。大半调去六尚局掌事,另有两个指去了皇后处、两个指去了太后处。
还有一个分去了行宫,待得行宫那边的掌事姑姑过两年出宫养老去,这位便是行宫里首屈一指的掌事官了。
这样的结果,纵使不能让都满意,也总归没让谁吃大亏,不至于有
心存怨怼舍命惹事。
另一边,顾鸾得了位晋御前掌事的旨便也忙碌起来。
新官上任,就算她对这一职再信手拈来如鱼得水,初时也总有些七八糟的事
要费些心。上一世她到御前时资历已
,她对张俊客气,张俊也要对她客气,各样安排她大大方方出手就可,只要不动摇张俊的位子,他就犯不上管她的事。
现下却不太一样。现下张俊已随在楚稷身边十几年了,她却只是个进宫不足一年的宫。有些事哪怕她看得比张俊更明白,也不方便舞得太过,不能在御前压过张俊的风
。
顾鸾思来想去,便姑且只在心里想了个大概,却没急着做什么。只在年初四奉旨搬了住处,搬去了柳宜曾经住的院子里。
这也是她上一世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搬家”这天,四个宫六个宦官一起帮她忙着,犹是从上午忙到了临近傍晚才收拾停当。
顾鸾好好地写过他们、给了赏钱,御膳房就送了晚膳来。她坐下来刚要用,余光睃见有在门
探
,抬眸一看就笑了:“鸾歌?进来呀。”
“姐姐!”方鸾歌走进屋,束手束脚地站在她旁边,“姐姐,我跟你商量个事,可以吗?”
顾鸾点:“你说。”
“我……我能跟着你吗?”方鸾歌说完就紧抿起唇。
顾鸾多少有点意外。
按规矩,宫里得脸的官确都是有自己的宫
宦官服侍的,御前掌事
官更不必提,
子过得比许多小嫔妃都滋润。跟着她们的宫
,也未必就比嫔妃身边的宫
过得差。
但方鸾歌可是正经的御前宫。
她迟疑着打量她:“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我……我知道呀!”方鸾歌急切地拉了张椅子坐到她身边,“姐姐你不知道……我就不是在御前当差的料!这都多少子了,皇上在跟前我还是害怕,这么下去我看我早晚把自己吓死!还不如跟着姐姐……跟着姐姐我不害怕,平
姐姐在殿里当差当累了,回来有我端茶倒水姐姐也省心呀!”
倒也不是不行。
顾鸾中嚼着一小块牛
,想了想:“你先帮我办两件事。”
方鸾歌两眼一亮:“什么事?姐姐你说。”
“明天你先去六尚局走一趟。”她顿了顿,“你跟六尚官说,御前的几位姐姐高升,一时
手倒不够用了。我年纪还轻,承蒙宜姑姑青眼当了这掌事,但不敢擅自做主,劳她们给我推荐些可靠的
来,后天午后我亲自去六尚局拜会她们。”
方鸾歌认认真真地记了一遍她的话,点:“我明白了。”
“然后,你再去趟后宫。”顾鸾说着,面色稍沉了几分,“只当是去结个善缘,说些后承蒙各位娘娘照料的话就可以了。但你记着,想法子把六尚局要往御前荐
的消息放出去。”
这两件事,前者真是为了结善缘。六尚局的官位高权重,她不能怠慢。
后者,则是在补张俊的窟窿。
张俊现下还是太年轻了,御前状似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实则漏不少。
单说倪玉鸾能轻轻松松给她下砒霜就够匪夷所思。
这样的事若是放在二十年后,绝不可能出现。一是因为他们那时都很会管束手下,御前众无一敢有二心。二是因为,他们那时都学会了枪打出
鸟。
也都知道该如何引出一只出鸟。
第34章 设套“自然。”顾鸾莞尔,手中...
如此又过了一, 顾鸾在晌午收拾停当后就出了门,直奔尚宫局。
宫中的六尚官里,惯是尚宫
官的品秩略高半品, 六尚局便也以尚宫局为尊。顾鸾前
让方鸾歌去六尚局传了话, 明着说的是她要来一一拜访,私心里却知道, 这六位大抵不会分着见她。
――宫里许多地方都是论资排辈的, 如今她一个刚过及笄之年的姑娘当了御前掌事,硬生生压了六尚局一, 她们会不想给她个下马威?
若想,自是多才能势众。
而她也并不怕。
上一世得来的种种经验之谈都不必提,便只说这世,她御前掌事的位子是皇帝亲自开给的, 她就不用怕谁。
这位子在宫中可算是数一数二的稳当, 不仅非几句舌之争可动摇, 手底下更有一班自己的
马, 就算想暗下毒手算计死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况且,依她所知,能坐到六尚官位子上的亦都不会是傻子。见年轻的压到
上来,她们或许会想给她个下马威逞一逞威风, 却绝不会想真与她
恶, 毕竟她们无一例外地也都前程大好。
顾鸾一路边盘算边走, 方鸾歌随在她身侧,再往后另有三名宫、三名宦官垂首跟着。一行
如此行去本就颇有气势,沿途偶有宫
宦官经过无不退到一旁, 亦有几句闲言碎语随风飘来:
“那是谁啊?从前不曾见过。”
“嘘……该是御前新晋的大姑姑。”
顾鸾想着要去应对六尚局,对这些话自都充耳不闻。
尚宫局门, 六名身着枣红色袄裙的年长
官也都已到齐,摒开了手下,一壁眺着眼前的宫道一壁说话。
这当中,尚寝官年纪最长,已近六旬。先帝在时她就已至高位,见多识广,此时只摇着
笑:“从前只见我手底下的宫
去侍驾封娘娘,我见了她们不得不见上一礼。那是没办法的事,天子宫嫔自然尊贵。如今可好,
官里
竟也能有这样的小丫
冒出来,可真是世道变了。”
旁边尚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