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阳手里的
蛋就这么停了好一会儿。
时间很短，就那么几秒，周奚又重新把眼镜戴上了，他看了看陆向阳，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小花及时地收回了眼，摇摇
低声说：“陆总，你输了。”
“叭叭——”
话音刚落，门
突然有喇叭大声地响起来，方向似乎是冲着店里来的。陆向阳摘了手套出门去看，是一辆小货车，正准备开到门卸货。
车厢上写着“鲜花运输”，是青青姐的货。
“小陆。”青青愁着脸转了出来，“这可怎么办啊，师傅要卸货，地方不够——这车碍事了。”
正巧两
都接了个大订单，青青姐那边全是不好搬动的鲜花软
，陆向阳这边为了给小花腾地方叠包装，今天早上供货商新送来的面
箱也还摞着放在门。
加上停车位上两个车一挤，门就真的没地方给货车装卸了。
青青的车挪了出来，就剩陆向阳刚刚照过镜子的那辆黑车。
小花最容易分了，她也跟着跑出去看。
“司机师傅您稍等会儿。”周奚听见陆向阳在门外说，“我这就去找下车主。”
周奚长这么大，一回有些慌了。
因为停的是正规车位。周奚没有在车上留电话。按理说，陆向阳应该是找不到他的。
但摆明碍着地方了，他也不能视而不见，无论如何都得出来把车挪走。
死路一条。
到底要怎么说才好。他要怎么说陆老板才不会生气。——要说自己会变魔术，天降活车？还是说自己中了彩票，一掷千金？
净扯淡。
撒的谎怎么看都保不住了。周奚只希望这一刻能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他恍惚间又想起了那晚下着雨，两个挤在小电驴上笑得死去活来，他自己还在心里偷偷笑了好几次，现在忽然一点都不好笑了。
太尴尬了。
青青在前后找了一圈，摇摇说：“这连个电话号码都没有留。”
陆向阳说着掏出来手机：“好办，叽付宝有个城市服务，可以直接用车牌号找到车主。”
周奚坐在店里，从心里透出一
凉。
陆向阳在门站着，他对着叽付宝系统查找到车主的联系号码，按下了一键呼叫。
“嘟……嘟……”
电话成功拨通了。
“嗡嗡嗡，嗡嗡嗡。”
周奚的手机是静音状态，他盯着屏幕浮起来的陌生号码看了许久，
吸了一气，站起来按下了接听。
他没有给对方先开的机会。周奚望向门外，对着手机低声说道：“是我。”
陆向阳背对着他，听见熟悉的声线仍有些难以置信，他皱了皱眉，在手机里努力地辨认这个男的声音：“喂？”
周奚放下了手机，索
走到门边朝他喊：“陆向阳，是我。”
第12章 质问
陆向阳站在秋
和煦的阳光里，有一种强烈的眩晕感。
他慢慢转过身，看见周奚也拿着手机，站在店门的台阶上，目光清冷正望着他。
“什么？”
陆向阳甚至忘记了挂断电话，他在原地失地睁大了眼。
是的，一分钟前他拨通了车主号码，而现在车主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
不是别，正是周奚。
周奚从他身边穿行而过。两个离得如此近，近到陆向阳稍稍侧过，就能闻到周奚身上隐隐的木清香。
可不知为什么又觉得离得很远。
那辆车仿佛在印证什么不争的事实，在周奚伸出手的时候，车门咔哒一声轻轻开启，像恭候已久的
致机甲，张开手臂去迎接它的主。
他关上车门的时候，听见青青和小花在外面
发出一声巨大的“卧槽”，
生的尖叫一如既往地拉了高调，有刺耳的尾音。
唯独陆向阳没有出声。
周奚不太敢去看他。他倒车的时候把眼角的余光分了出去，看见青青和小花两个正凑在一块，用力晃着陆老板的肩膀。
陆向阳像个面无表
的偶，再没说过一句话。
论识相这个技能，霍小花同学应该是满分毕业的，她看了一眼周奚，象征地抱着几盒包装纸溜去了青青花店。
大有让周奚自求多福的意思。
青青把小花接进店里，连花店的门也一起关了，接着又伸了个手出来，把门上挂的“正在营业”的森系小木牌翻了个面。
周奚看了眼，写的是——“店主出去
了。”
工作室就剩下他们两个独处的男，顶的风扇开着低档，正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
陆向阳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往蛋糕纸杯里填蛋糕糊。周奚忽然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些吃蛋糕的小朋友们。
他在想，点心师不高兴，做的甜品会不会失去灵魂。
周奚话少，平时都是陆向阳先找他聊天。但现在陆老板一点说话的心都没有，恨不得能把他直接当空气抽出去。
教师节小蛋糕的生产活动在鸦雀无声的肃穆中默默地进行着。
货车开走了，两辆私家车重新停了回来。陆向阳一抬眼，就能看见周奚所谓的电动车，规规矩矩地停在门。
陆向阳边填蛋糕糊边想，到底气什么呢。
家也没骗他啊，是电动车啊。
不就是两个大马路上淋一身雨吗？
不就是还教了他很多安装小电驴零件的小技巧吗？
不就是家比他更有钱吗？这不正常吗，随便来的哪个顾客过得都比他好。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有什么错。
陆向阳越想越急，气得把硅胶铲往打蛋盆里一摔，软乎乎的硅胶撞在不锈钢上，并没有发出他想要的震耳欲聋的愤怒音效，而是噗地一声闷响。
跟天喵灵那个啥似的。
周奚坐在他对面，木皆兵。一听到响动，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蓦然站起来，站得极其笔直。
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能憋出一个字。
他要说什么呢。周奚捏紧了自己的衣角，对不起？抱歉？我不应该骗你？
怎么听都像是个感骗子。
他站起来的位置正好挡住了陆向阳开烤箱。陆向阳端着排满纸杯小蛋糕糊的金色烤盘，站在他面前沉默了好一会。但那一动不动，丝毫并没有领会到要挪开的意思。
再不走，烤炉预热好的温度就要回降了。
陆向阳迫不得已，咬咬牙先开说道：“让开。”
周奚连忙侧了身。烤炉门打开的一瞬间，炉腔的热度冲出来烘在他的脸上，冲得他眼底一酸。
满眼都是明亮的暖和色。
周奚说：“我不是故意的。”
话音未落，陆向阳用来隔热的棉手套就摔在了他身上，力气很大，周奚感觉像被砸了个小沙包。
他把手套接在怀里，心怀期待地觉得陆向阳会说点什么，但是没有。
陆向阳一字未吭，转身就走，给他留下一个背影。
就连今天的围裙带都系得不偏不倚，两边多出来的带子齐齐整整地垂下来，连长度都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