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婢王德全给贵
请安，敢问娘子可启程了否？”
这声问安惊醒了各自沉思的两，卓枝望了一眼东宫，又低下
，迟疑片刻：“殿下伤势不妙，还是请太医官看看为好。”
东宫不紧不慢扣上珠纽，温声道：“万万不可，孤回上京，圣可不知道。”
卓枝眉微蹙，眉目间隐见急色，她望一眼王德全，急急上前几步，欲图挡住王德全视线，又心知此举定是多余，不免得有些颓丧。东宫不错眼的凝望着她，低声劝慰：“无妨，王内侍知晓此事。”
是她多虑了，卓枝瞧见东宫颈侧渗血的牙印，她赶忙低眼，手指捏紧幕篱，福身行礼：“臣，我祝殿下早
平靖边疆，凯旋归来。也到时候了，我先退下。”
“且慢，”东宫慢慢踱步上前，他低声说：“孤此次回京，正是为了此事。阿枝，你不能去万佛寺......”
年年柳色，霸陵伤别。
夜色
沉，灞桥渡两岸杨柳依依，年值秋九月，正是秋风萧瑟时。星子寥落，因是夜里也无行，宗府东宫那番话说的切中要害，若是她留在万佛寺，两的事一旦被所知，她必死无疑，关键定会牵连爷娘，甚至于玄阙众臣，最终东宫也难逃其咎。
“卓枝”这个身份不能存在世，卓枝望向西南方，万佛寺窜起熊熊火焰，想来安排的已去救火了罢。她兜帽长披骑马欲行，回首望着东宫，低声道：“千里送君，终须一别，殿下止步，就到此地罢。”
东宫微微动唇，却未能言，他贪恋的望着卓枝，此后黄泉碧落，上天
地恐怕再也不能相见。他知其不可，仍说：“随孤去灵州吧。”
卓枝微微摇首，“殿下，我自有去处。”
东宫折下半截柳枝，随那枝颓靡的叠
重楼齐齐放进袖中，他望着卓枝，两不过数步之远，却好似隔着千山万水，他微微启
：“此生孤不会......”
后面那半句话飘散风中，卓枝策马身形渐远，她没有回首，也不知是否听见了。很快身形与夜色融为一体，渐渐消失不见。
东宫静立原地，他身后万佛寺滔天火焰灼亮天际，不多时默默寂然熄灭，他停留许久，抬手轻轻拂过颈侧隐隐作痛的齿痕，这是阿枝最后留给他的了。天色渐亮，方才折身挥鞭奔赴灵州。
卓枝一路纵马奔驰直到潼关峡，方才回望，远处群山巍巍，暗影重重压心魄。她想随着她消失在上京，谋逆风波自然消停，可事实上这场牵连范围甚广，纵跨数年直至元令末年的谋逆大案也方才拉开序幕而已。
她依依不舍，仿若隔着群山仍能瞧见那身影，痴望良久，终究还是挥马扬鞭，直奔西南而去。她不会再回到上京城，也没机会再回来了。毕竟她只有不足三四年的生命，将来她默默客死他乡，像任何一个异乡客那般，不为知，最终淹没在浩瀚长河之中。
只是她不知道，既定的宿命在元令八年悄然转了个弯。
第117章 无非早晚而已
元令八年, 春三月，灞河渡游如云，万株杨柳沿堤而栽, 柳叶含烟，絮若春雪，在这一片烟雾朦胧中隐隐传来歌声，“参差烟树灞陵桥，憔翠楚宫腰。”春光和暖, 行抬眼四顾, 顿被琉璃光吸引, 据说那是三年前意外失火后，圣降下恩旨命令工匠为万佛寺修筑的八宝琉璃顶, 隔着春雪柳烟，一眼望去更是璀璨生辉。
群纷纷停在路中，欲图拜一拜琉璃佛光。堤岸宽阔, 可也经不住行停留不动, 很快拥堵起来, 守渡的兵士正欲上前疏散群, 就瞧见不远处马车前, 顶上司陪着位绯袍郎君，躬身行礼，一面瞥向他, 斥责道：“还不速速疏散群！这里是渡，又不是游乐之地。”
兵士结伴上前疏散群, 就见掌管京畿道的刘大也被挡在群中，他顿时惊愕，刘大可是三品大员, 他还从没见过这样大的官......群好不容易散开些，刘大那身袍服挤的不成样子，他也顾不上整理，快步跑向马车前，他躬身行礼：“殿下金安，容臣告罪，臣已经下令立即驱散百姓。”
马车布帘撩起，青袍郎君迈下马车，淡淡说：“罢了，不扰游。刘卿，不妨随孤走出灞陵堤。”
“是，臣遵命。”
刘大垂首跟随着，他想东宫灵州平
已有三年，据传前些子东宫将突厥和灵州叛军彻底逐出大昭境内，大胜而归。上京百姓翘首以盼，等着东宫五凤门前献俘，可前几朝中却由小道消息说，圣令东宫先大军回京前面圣。
没想到竟是真的，晨起潼关传信上京，他接到抵报紧赶慢赶终于赶到灞河前，原本时间是恰恰好。谁知道灞桥堤又成了新的观景点，
涌动，生生将他阻隔在之中，半分动不得。
刘大偷眼打量几眼，只觉东宫与从前大不一样......遥想三年前，他曾在太平峪见过东宫一面，那时还是个矜贵世家郎君，气质锐利，仿若一柄出鞘利剑。如今他
廓愈发清隽硬朗，光华愈现，眉目间更让看不透，正正是矫矫庄王，渊渟岳峙。
避开群，他们绕路而行，同行的还有绯袍宋秀文以及青衣兽首的禁卫。气氛十分静寂，似乎群喧嚷半分也影响不得此处，刘大不免尴尬，他抓耳挠腮说：“殿下有所不知，这万佛寺三年前走水......上京百姓都说，如今有了琉璃佛光，定能保佑离久留呢。”
本就静寂的氛围似是更静寂了，刘大声音越来越低，他感觉那位禁卫大看了他一眼，难道这平平无的话也犯忌讳？
宋秀面色一苦，停留半步，拉住刘大说：“刘大，下官还有事求教......”他心道怎么非要说起万佛寺，也是这里内
复杂，刘大怕是并不知悉。三年前建宁侯府牵扯谋逆之事，圣暗自将建宁侯全家圈禁万佛寺。结果沙弥一着不慎，当夜走水，好巧不巧卓枝宿的院子就在近前。
俗话说月有
勤圆缺，有旦夕祸福。
的命，有时候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当年东宫避耳目连夜奔波赴上京，没几又连夜赶回灵州，其中种种他一字未言。到底是何心，他不敢想，他们这些近旁的还是透过李焕知晓的内。何况卓枝说
天也不过是个五品金吾，算不得大物，又是牵连隐秘，子久了，也没记得建宁侯府少了位小侯爷。
虽说不知者无罪，这刘大一张就往这上面撞，宋秀文正欲岔开话题，没想到却见东宫停步，他攀折柳枝，语气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传闻不可信。”
他们一行自丽正门进宫。
圣正在一川烟絮听琴，听闻内侍来报，当即召见了东宫。至于宋秀文和李焕，他们两端立阶下，静静等待。一川烟絮是座水中殿宇，四周清净无，宋秀文等得久了，开腔低声问：“这几殿下丑时末才歇下，可是有什么不适？”
李焕一怔，想了想才说：“倒没什么，写信呢。”话落他色微变。
“写信？”宋秀文愣了愣，根本没注意到细枝末节，他恍然大悟道：“写给卓二郎的吧，这还没到清明......三年过去了，殿下何必自苦如此，年年如此，每逢时节更是，唉！”
李焕心知此事与他所想大为不同，但什么也不能说，只好一副默认的样子。不过片刻间，那袭青袍身影自层层芦苇中显现出来，宋秀文迈前一步，行礼道：“殿下金安，不知接下来，殿下可要回到军中，还是有其他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