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窗外的雪停了。更多小说 ltxsba.me
窗下暖榻上，明煜也缓缓睁了眼。
几只小雀在院子里嬉闹，似将时节带
了早春。朝阳透过窗纱，温柔地落在他面上，虽是伤重失明，他心底也升起几分暖意。
窗外渐渐有了脚步声，东屋里传来婴孩儿的啼哭，那丫
的声音离得不远，“银荷姐姐，鱼片儿粥好了，你与徐阿娘端去吧。”
听得这声“鱼片儿粥”，明煜不觉咽了回
水。昨
那碗
汤拌面，已经挑起了他的兴趣，还有那碗名声在外的酸汤
儿，也不知是什么味道…
被一碗面收买了去，他眼下满脑子竟都是这些食物的影子。心中嗤笑了自己一番，却很快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于美食上的欲望，与求生的本能无二。
他得活着，活着与明远对簿相见。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随之
娃儿脚步轻巧，来了他榻前。鱼
香气丝丝缕缕飘进鼻息。
“你醒了？”
他隐约想起她的名字，听外那丫喊她“蜜儿”…
身子已经被她撑着起来，她动作不大，却很似费力。他忙抬手也撑着身下床板，不必太过劳烦了她。她寻来叠好的被褥，垫在他身后，又支开来小案，将那热腾腾的食物送来他面前。
他手掌被她扳开，纤长的指捉着个汤匙，送进他掌心，五指被她捏着合拢上。手腕儿又被她拉着，去寻那粥碗的位置。
他被照顾得如同一个废物…也只能先压下这气，乖乖吃饭。
粥是咸味儿的，弥散着鱼香。没有姜丝，却不带一丝腥味儿，鱼滑
鲜活，带着海上来的生命之息。仔细品味，方发现有另一份儿香料儿，佐与鱼，鲜美异常。
他食过的宴席不少，思索半天，方想得起来。
东城门脚下，有家不起眼的鱼片儿汤铺子。军中值夜下来的守城卫常去打牙祭。他偶有参与。铺子里用的全是海鱼，无刺，汤汁儿里便也有这一份香料儿，问之老板，答曰，“是迷迭香。”
曹魏之时便有记载：“出西蜀，其生处土如渥丹。佩之香浸肌体，闻者迷恋不能去，故曰迷迭香。”
正往其中，方听得她问起来，“我该怎么喊你？”
他放下来手中汤匙，与她道，“我姓明，单名一个煜字。”
她似正在忙，手里叠着什么东西。又听她道，“那我就叫你阿煜！”
“……”
“我年岁比你长许多，你总该称呼一声兄长。”
他边提议着，边舀着另一勺粥送嘴里。
“明兄？玉兄？多不好听！”她嫌弃着，又问，“那你多大年岁了？”
“二十有七。”他淡淡作答。
“我毕大叔也才三十有二，你比他小些。那我便叫你二叔。”
“……”给他抬了个辈分？他不想答应。
“二叔，二叔，明二叔！”
“多好听。后你便是我明二叔。”
“……”明煜心里够够的。
她手里叠好的东西，送来他床边上，“昨衣物剪烂了，你再换这个。”她说完了，似是要出去。
“蜜儿？”他试着喊了声。
“嗯？”蜜儿却不知道，他竟是记得自己名字的。见他虚弱靠在的床模样，正抬手摸索着寻自己。她回身凑去他眼前，“做什么？”
明煜面前扑腾着她温暖的气息，到了边的话顿时噎了一噎。半晌方再开，“你家院子几
，他们知道我在么？”
“自是不知道的。”蜜儿答得爽快，“救你回来，徐阿娘刚刚生了娃儿，说与她听徒让她担心。银荷姐姐又不是能担事儿的，我便都省了麻烦。”
明煜安心下来几分…
蜜儿撑起来身子，边往门外去：“我去与你再打壶酒来，一会儿该还得清洗回伤的。”
她说着轻咳了两声，自忖度着他会不会又想去茅房了，“一会儿银荷姐姐就该出门了，徐阿娘还在坐月子不出东屋，你若想走动走动，也是可以的。”
榻上那只轻轻应了声，“好。”
蜜儿方拉开门，先回了趟自己的屋子。天儿还冷着，她披着件小敞从屋里出来，便去了薛家酒铺。
薛家铺靠着东街角儿上，劳工们去不起那些高档酒肆，便来这儿解解酒馋。平不停市的时候，门前的队儿能排得老长。好在今不做生意。
蜜儿去敲了敲门，便见金大娘来开了门。
金大娘听得蜜儿又是来买酒的，捉着她仔细嘱咐，“儿家的，喝那么多酒做什么？你阿娘去得早，你自己也得珍重着自己。她方能放心了。”
蜜儿的谎话编得圆，“金大娘，酒是拿来做菜的！昨买回去那瓶被我不小心打翻了…今儿方找你再买一壶。”
金大娘这才与她取了一壶新酒来。“拿好，可别再摔了！”
蜜儿递过去银钱，金大娘笑着收了下来，又忽想起来什么事儿，拉着蜜儿道，“你阿娘去得急，她手上原还攒着些东西给你的。那徐娘子可与你了？”
李氏在生的时候，与金氏走得近，两常一道说着买卖的事儿，便也提过几回家中财务。李氏走后，金氏自也担心着，那徐氏是个软
子，蜜儿
到她手上，且莫耽误了。
蜜儿自也与金大娘说了一番，“现如今都由得徐阿娘保管着，等得毕大叔回来了，再说。”
金氏便也不好再多嘴，只道，“你家中那都是两个没主意的，若有什么事儿，你便来与金大娘商量。”
蜜儿笑着与金大娘一福，道了声谢，方转身出了院子。
行来转角，却见得薛家酒铺牌坊下有两身影。过年天儿，巷子里走动的本就少，蜜儿听得声耳熟，多看了两眼，方见是银荷正与薛秀才说话。
薛家酒铺当家去得早，金大娘一拉扯大了这兰哥儿，好在酒铺生意好，兰哥儿也肯生，前几年便秀才中第，成了甜水巷里一段佳话。只是蜜儿不知，银荷何时与薛秀才这么熟悉的。二拉着手，一时耳语，一时欢笑。隔着小片的距离，蜜儿听得不觉脸红，忙加紧了步子走开了。
就快行回梅竹小院，却听得银荷在后喊她。蜜儿自将手中酒壶往身侧藏了藏，方回身过来迎她。“银荷姐姐也回了？”
银荷方转角便见得蜜儿在前，手中拎着酒壶，似是从薛家酒铺打来的。跟上前来，便一把拽住了她藏在身侧的酒壶，“你竟偷偷买酒喝？”
“只是做菜用的。”蜜儿拧着手腕儿回来。
“真是？”银荷走去前，又回笑道，“我看你这几怪怪的，可是在藏着什么呢？蜜儿。”
蜜儿心顿了一顿，却笑着掩饰了过去，“我又能藏着什么。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都忙不过来了，可比不得银荷姐姐清闲。我方见那薛秀才与姐姐你一样清闲，他与姐姐说什么了？”
银荷顿时心虚，拧了眉，不知这丫真听到了什么没有…
蜜儿见她色几分慌
，笑着走去了前，摇晃着手中酒壶，“快回吧，今儿中午炒醉吃。”
银荷原见她这两总往绣房里跑，总觉着不大对劲儿，本想套套她的话，怎知反被她捉住了小辫子。
过了今年雨水，她便要及笄。阿娘说了，得与她相看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