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宝座,正在给大妖揉捏敲打小腿,宝座旁边,还有一张紫檀官帽椅,坐着一位笑容玩味的青衫男子。
也好,妖也罢,好像都在等着两个自投罗网的傻子。
黄袍金甲的大妖,颅依旧是真身本体的豹子
,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摇晃着手中一只硕大酒杯,当有猩红酒水洒落在地时,它便轻轻抬脚,踩在一位妖艳
子的脑袋上,后者立即趴在地上,舔
净那些酒水,抬起
后,满脸陶醉。
那青衫男子转过身,跷起大拇指,赞叹道:“大王,极有‘将军持杯看雪飞’之气概!”
大妖咧嘴笑道:“看你娘的雪,哪来的飞雪?莫说是我这府,外边不也停雪很久了?”
男子指了指一位美艳子的丰满胸脯,讪笑道:“大王只需低
,就能看见嘛。”
大妖哈哈大笑。整个窟内顿时鼓噪不已。
陈平安问道:“聊完了?”
那气势凌
的大妖眯眼道:“就这么着急下油锅?”
陈平安点道:“还要赶路,比较急。”
青衫男子笑道:“世道这么,早死早投胎?”
陈平安再次点道:“有道理。”
半个时辰后。
陈平安和真正的曾掖,离开了这座府。
那位选择留在这座“斫琴”府邸的鬼将,为两送行到门
。
至于身后府之中。
黄袍金甲的观海境大妖,死得不能再死了。至于那个貌似军师的青衫男子,其实不是什么怪鬼魅,就是个
,而且还死在大妖之前,魂魄更是被鬼将吞噬殆尽。
两位同样是的
子,没了秘法禁制之后,一个选择依附新主
鬼将,一个撞壁自尽,但是按照先前与她的约定,魂魄被陈平安收拢
了原本是鬼将居住的仿制琉璃阁。
至于那些山鬼怪,有些杀了,但是也有没死的,估计它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能够活下来。
因为陈平安这个名副其实的青峡岛账房先生,从动手出拳到结束,其实还不到小半炷香,半个时辰,都在算账。
陈平安对那位鬼将说道:“我离开书简湖之前,会来看看,再以后,曾掖也会来。”
鬼将点道:“我会在此安心修行,不会去打搅凡夫俗子。如今石毫国世道这么
,寻常时分难以寻觅的厉鬼恶鬼,不会少。”
陈平安问道:“十年百年之后呢?”
鬼将愕然。
陈平安说道:“去争取谋个山身份,哪怕一开始只是座不被朝廷认可的祠。”
鬼将拜服,抱拳道:“陈先生大恩,我定会铭记在心!”
陈平安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曾掖下山远去。
半路上,陈平安便取出了符纸,马笃宜得以重见天,立即与曾掖热络闲聊起来。
陈平安无奈摇。
此后三骑依旧是马蹄不停,往北而行,只是比起在石毫国南部可以挑选官道大路,如今开始尽量挑选小路。
一天暮色里,三骑堪堪赶在了一座州城关门之前,被戒备森严的城门将士勘验过版籍之后,匆忙了城。
如今这座“伤痕累累”的北方重城,已是大骊铁骑的囊中物,不过大骊没有留下太多兵马驻守,只有百余骑而已,别说是守城,守一座城门都不够看。除此之外,就只有一拨官职为文秘书郎的随军文官,以及担任扈从侍卫的武秘书郎。进城之后,三骑差不多走了半座城,好不容易才找到个落脚的小客栈。
原因很简单:一来大战落幕,死伤惨重,此后又发生过刺客袭杀大骊文官的风波;二来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如今民生凋敝,本来就生意冷清,加上过年,能够找到这家客栈,已经算是运气相当不错了。
第二天,曾掖被一位男子物附身,带着陈平安去找一个家业根基在州城内的江湖门派,在整个石毫国江湖,只算是三流势力,可是对于土生土长在这座州城内的老百姓来说,仍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这位
物,当年就是老百姓当中的一个,他那个相依为命的姐姐,被那个一州地
蛇的门派帮主嫡子看中,连同她的未婚夫,一个没有功名的寒酸教书匠,某天一起溺死在河流中,
子衣衫不整,只是尸体在水中浸泡,谁还敢多瞧一眼?男子死状更惨,仿佛在“坠河”之前,就被打断了腿脚。
一个少年花完家中所有积蓄,合葬了姐姐和心目中早已认定是姐夫的男后,悄悄离开州城,之后一路辗转,到了书简湖地界,成了仙府邸的杂役,没有资质修行,就连习武都不成,然后也像当年的姐姐、姐夫那般,死了。
“曾掖”站在一座已经更换了匾额的大门外。
来的路上,这位物就已经失魂落魄,这会儿,更是色木然。
当年的仇怨,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这还不算什么,离开客栈之前,与掌柜问路,老唏嘘不已,说那户
家的男子,以及门派里所有耍枪弄
的,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呐,可是偏偏好
没好命,死绝了。一个江湖门派,一百多条汉子,誓死守护咱们这座州城的一座城门,死完了之后,府上除了孩子,就几乎没有男
了。
“曾掖”满脸痛苦,蹲在地上,抱住脑袋,不断呢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陈平安蹲在一旁,哪怕“曾掖”的脸色越来越狰狞,眼越来越森,他也依旧安安静静,只是一小
一小
,默默喝着酒。
片刻之后,“曾掖”的眼逐渐恢复清明,呜咽起来,最后双手撑在地上,低着脑袋,大喘气,已经哭都哭不出来了。
陈平安这才开说道:“我觉得自己最惨的时候,跟你差不多,觉得自己像狗,甚至比狗都不如,可到最后,我们还是
。”
陈平安惨然一笑,又道:“当然了,我熬过来了,虽然不吃屎,但是走了好多的狗屎运,比你可强多了。”
“曾掖”大大
呼吸之后,一
坐在地上,伸出手,问道:“陈先生,能不能借几
酒喝?我这辈子都还没喝过酒。”
陈平安把养剑葫递过去,道:“酒管够,就怕你酒量不行。”
“曾掖”仰,灌了一大
酒,咳嗽不已,浑身打战,就要递还给陈平安。
陈平安却已经双手笼袖,蹲在那儿,就像是那些个市井坊间最普通的凡夫俗子,在一个大冬天阳光和煦的子里,晒着太阳。
他摇道:“再喝喝看,说不定多喝几
,喝习惯了,就会知道喝酒的好了。”
“曾掖”果真又喝了酒,只是皱眉不已,擦拭嘴角后,摇
道:“还是觉得难喝。”
陈平安这才接过养剑葫,自己喝了酒后,就轻轻别在腰间。
“曾掖”坐在地上,看了眼那座府邸,再次满脸痛苦起来,几次想要说话,又都给咽回肚子,伸手捂住脸。
陈平安转过,问道:“怎么,是想让我帮着记下那户
家的名字,将来举办周天大醮和水陆道场的时候,一并写上?”说完,又轻轻摇
道:“我是不会答应的。我会写你的名字,写上你姐姐和姐夫的名字,可是那些
的名字,我一个都不写。因为我不认识他们,但是我认识你们。”
“曾掖”哽咽道:“我是不是很傻?”
陈平安点道:“傻得很。”
“曾掖”抹了把脸,眼坚定,道:“我这种窝囊废,哪有脸去给姐姐、姐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