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的碎块尸身,给重新拼凑起来再鞭尸一顿……”
石柔当作耳旁风。
陈平安突然说道:“这趟去了大隋山崖书院后,我们在回龙泉郡的路上,可能要去找一个府邸隐匿于山林的嫁衣鬼,道行不弱,但是不一定能找到她。”
朱敛惊喜道:“少爷,那嫁衣鬼俏不俏?比之石柔姑娘生前模样如何?”
陈平安笑道:“当年第一次见到她,她身穿一袭鲜红的嫁衣,惨白的脸庞,只觉得瘆,具体长得如何,没太注意。”
裴钱偷偷咽了水,拿出一张符箓贴在额
。
陈平安轻声问道:“那个八境老者,你大概出几分气力能够打赢?”
朱敛有些难为:“少爷,我与
捉对厮杀,手一热,就会倾力而为。所以如果少爷再晚上片刻喊我停手,那个大兄弟可就真要被大卸八块了,当不当得成水鬼,都两说。”
陈平安无奈道:“是个……好习惯。”
朱敛悻悻然。
裴钱幸灾乐祸道:“老厨子,这回咋不溜须拍马了,不说是跟我师父学的啦?”
朱敛呵呵一笑,一脚踹在裴钱蛋上,裴钱身体前扑,只是下意识就以行山杖往地面一戳,身形围绕行山杖飞快旋转一圈,没急着大骂朱敛,也不好自己为何没摔倒,拔出那根相依为命已经很久的行山杖,跑到了陈平安身边,疑惑道:“师父,怎么我这根‘山老爷’到现在都没有断掉啊?你瞧瞧,连一点裂缝都没有哩。难道一开始就给我捡到宝啦?真是某位山老爷栽种的仙树木?”
陈平安笑着不说话。
朱敛哈哈大笑道:“是少爷早早帮你以仙家的小炼之法,炼化了这根行山杖,不然它早稀烂了,寻常树枝,扛得住你那套疯魔剑法的糟践?”
裴钱挠挠:“这样啊。”好像感觉很意外,又理所当然。
然后想法比较天马行空的裴钱抬起,眼
看着夜幕:“咋还不下雨呢?”
陈平安以六步走桩边走边问道:“为什么要下雨?”
裴钱也一边演练白猿背剑术,行山杖暂且当作她的剑,一边回答道:“下了雨,我就可以帮师父撑伞了啊。”
朱敛又一脚踹过去,被裴钱灵活躲开。朱敛笑骂道:“你个光吃饭不长个的饭桶矮冬瓜,怎么给少爷撑伞?”
裴钱纠结万分,颓然丧气道:“也对。”
陈平安安慰道:“心意到了就行了。”
朱敛笑道:“这个赔钱货,也就只剩下心意了。”
裴钱对朱敛怒目相向:“如果不是看在你受伤的分上,非要让你领教一下我自创的疯魔剑法。”
“来来来,咱们练练手。”
朱敛一步跨出,裴钱哈哈大笑,绕着陈平安开始奔跑。石柔一时间有些失。
一直围绕在陈平安身边的裴钱,虽然上山下水,还是一块小黑炭,可当她奔跑在明月当空、光辉素洁的大道上时,小姑娘身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皎洁光明。
就是不知道,有朝一,裴钱自己一
行走江湖的时候,会不会是截然不同的光景?比如一
大
骄阳,远远看一眼,旁
都觉得灼烧眼眸?
只是随着一起跋山涉水后,石柔就开始后悔自己竟有这种无聊想法了。裴钱这个丫,实在是太野了!
夏已经有段时间,即将到达那座位于青鸾国东面边境的仙家渡
。
这天在山老林中,裴钱跑去稍远的地方拾取枯枝用来烧火做饭,回来的时候,一身泥土,满
,她逮着了一只灰色野兔,正扯着野兔耳朵。她飞奔回来,站在陈平安身边,使劲摇晃那只可怜的野兔,雀跃道:“师父,看我抓住了啥?!传说中的山跳唉,跑得贼快!”
陈平安笑道:“今天我们只吃素不吃荤,放了吧。”
裴钱错愕,随即有些不舍,辛辛苦苦才抓到的,便问道:“师父,能不能养肥了再杀了吃?我找根长绳子绑住它,一路上我带着它好嘞。”
陈平安摆摆手:“真想吃,回
让朱敛给你抓只野猪。”
裴钱想了想,还是一笔稳赚买卖,放了就放了吧,点了点,
吸一
气,身体旋转一圈,将手中野兔使劲丢掷出去,嗖一下,不知是幸运还是可怜的野兔瞬间没了影儿:“飞吧,小老弟!”
石柔伸手扶额。
裴钱拍拍手掌,蹲在搭建灶台的陈平安身边,好问道:“师父,今儿是啥子吗?有讲究不?比如说是某位厉害山的诞辰啥的,所以在山里
不能吃荤?”
陈平安只是微笑道:“没讲究。”
边境上那座仙家渡,是陈平安见过的最没架子的一座。不但没有遮遮掩掩的山水禁制,反而生怕世俗有钱
不愿意去,还离着几十里路,就开始招徕生意。原来这座渡
有许多怪怪的路线,比如去青鸾国周边某座仙家
府,可以在山巅的钓鱼台上,抛竿去云海里垂钓某些珍稀的鸟雀和飞鱼。所以,一路上熙熙攘攘,
满为患。
陈平安在这边,听到了许多京城那边的消息。
比如唐氏皇帝顺应民心,将儒家作为立国之本的国教。至于佛、道两家是谁排在第二,据说还需要等待。
一座叫白云观的京城小道观,突然就成了青鸾国皇室烧香拜的御用道观。
白水寺一个原本籍籍无名的年轻僧,开始为世
说法,在寺庙内,在通衢大道,在市井坊间,传闻说得极其朴素粗浅,蒙学稚童也能听懂。
顺顺利利登上了那艘不大不小的仙家渡船后,裴钱好像便有些兴致不高,心不好。她在陈平安屋子抄完书后,就要默默返回自己的房间,跟以往的裴钱,判若两
。
陈平安便去问朱敛,朱敛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陈平安只得去问石柔,石柔便说了自己的见解。
陈平安喊住裴钱,带着她一起离开屋子,去船欣赏云海风景。
一大一小在渡船栏杆那边,陈平安摘下养剑葫,准备喝酒。
裴钱掏出那只手拈小葫芦,高高举过顶,左看右看。
陈平安到底还是没有喝酒,将酒葫芦在腰间别好,转笑问道:“有心事?”
裴钱使劲踮起脚,趴在栏杆上,轻声问道:“师父,会不会到了山崖书院,你就只喜欢那个喊你小师叔的小宝瓶,不喜欢我了啊?”
陈平安眺望远方,摇摇:“不会啊。”
裴钱一坐在地上,双臂环胸:“我不信唉!”
陈平安坐在她身边,抬了抬脚,给裴钱使了个眼色。
裴钱一看到他脚上那双靴子,立即笑眯起眼,双指拈住黄皮小葫芦,晃了晃:“师父,我们喝酒!”
陈平安大笑着重新摘下养剑葫,跟那只小葫芦轻轻碰了一下,喝了酒。
裴钱假装自己小葫芦里也有酒,做了个仰喝酒的样子,然后站起身,后退几步,貌似晕晕乎乎,跟醉醺醺的小酒鬼似的,晃来晃去:“哎哟,师父,喝多啦喝多啦……”
陈平安看着这一幕,忍俊不禁。
陈平安刚要出声提醒,裴钱就轻轻撞到了从那边走过的一名魁梧男子。那腰佩长刀,嗤笑一声:“不长眼睛的小东西,给老子滚远点!”
那男子一掌按住裴钱的脑袋,手腕一拧,就要将裴钱摔出去。只是不等他加重力道,手腕就被先前只看到一个负剑背影的年轻
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