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这般复杂,走着走着,杂丛生,荒庙
寺。走着走着,杨柳依依,桃花烂漫。走着走着,穷山恶水,夜幕
沉。走着走着,琼楼玉宇,大放光明。”
陈平安极少与外聊这些,今天是例外。
因为陈平安觉得,卢白象也是同道中。个中原因说不清道不明,就是个感觉,就像姚老
,还有圣
阮邛,都死活不愿意收取他陈平安做徒弟,差不多。
陈平安喝了今晚最后一药酒,瞬间就满脸涨红。酒劲,真大。
陈平安别好养剑葫芦,双手搓脸,然后呵了一气,白雾茫茫的,轻声道:“我看待这个世界,总是想好的坏的都看清楚,更清楚一些。但是对一些不那么大是大非的
和事,就模糊一些,尽量看到他们的好。不是说别
不喜欢我陈平安,不看好我陈平安,如果起了争执,他就一定是错的。在你们藕花福地,有个武学宗师,叫磨刀
刘宗,说了一句话很有意思,‘脚底下的路这么宽,咱们各走各的,没毛病’。我觉得这句话是真没毛病。只是,
命关天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怎么可能没有好
坏
之分呢?比如那个飞升境大修士杜懋,他这辈子也肯定做过些好事,甚至有可能在桐叶宗,他就是个当之无愧的中兴之祖,无数子弟愿意为他做那‘舍生取义’的壮举。”
卢白象将双手轻轻放在膝盖上,微笑道:“你以为都愿意如你这般,自己找苦
吃吗?整天在心里
兜兜转转,纠结对错是非,何苦来哉?练了武,学了剑,当了仙,很多
就是为了自己痛快而已。任侠仗义,为了朋友之
,杀不认识的
全家,还被江湖视为豪杰之举,这怎么算?为了父亲,劫囚车杀官兵,最后还当了大官,青史留名,被视为大孝之举,豪杰
,这又怎么算?一
负我,我就负天下
,这样的
,何其多也,有些
就这么做了,而有些
是做不到而已,却也这么想了。”
卢白象双手轻轻拍打膝盖,继续道:“生路上,有
在荒芜中看到了一朵花,就会觉得有希望,有些
只看到遍地的屎,也只能吃着满嘴的屎活下去,甚至还见不得别
不吃屎。毕竟……吃屎也是能吃饱的。”
陈平安忍不住大煞风景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问完又赶紧道:“算了,当我没问。”
卢白象却给了陈平安一个打脑袋都想不到的答案:“我吃过啊。”
陈平安默然。
卢白象色自若,笑道:“我与魏羡是差不多出身,其实比他还要差一点,很早就是孤儿了。十四岁那年,我被乡里恶少丢进了粪坑,他还留了两个守在旁边,只要我一露
,就被他们用竹竿子打回去。没办法,就这样在粪坑里吃了个饱。在那之后,我磨了一把尖刀。”
陈平安问道:“一个个都给你捅死了?”
卢白象摇了摇,道:“逮住第一个,捅了他肚子一刀后,我就腿脚发软了,被关到了县衙牢房里。之后嘛,家乡待不住,就去闯
江湖了。说是江湖,其实就是混
饭吃。突然有一天,开始遇连连,吃了什么千年一株的灵药,得了本功秘籍,认识了很多红颜知己。大概是自卑吧,就想着让自己变得像个‘风流’的世家子弟,成为读书
。还好我还算聪明,学什么都快,举一反三,而且我做什么,都想要争个第一,即使争不到,也无所谓,能放得下。”
陈平安唏嘘道:“我知道朱敛是豪阀子弟出身,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隋右边稍微差一点,但也是一等一的将种门户,机缘巧合,才成了当年藕花福地最大门派的嫡传弟子。很难想象,你是藕花福地的魔教开山鼻祖。”
卢白象会心笑道:“江湖嘛,我笑傲王侯的那个岁月里,武林中无论正道黑道,都喜欢取个好听些的名字,我觉得这没有什么稀的,要取就直接取名魔教,然后做比正道门派还要正派的事
,才算厉害。对了,不用你陈平安说,我都知道之后的魔教是个什么德行。翻多了史书,就会发现历史就是这么兜兜转转,朝堂,江湖,都一样,画圆圈。偶尔出个道德圣
、武学天才,那就走出去一点,圈子大一些,后面的
继续转这个圈。”
陈平安想了想,道:“偶尔也会拐来拐去,没个边。”
卢白象点道:“那就是
世气象了,
如
犬,命如
芥。”
两沉默许久。
卢白象问道:“对了,我很好,你为何执着于读书和讲理?”
“自卑。”
“何解?”
“缺啥想要啥。”
“嗯?”
“爹娘走得早,一个过
子,讨句骂容易,被说声好却难,所以就希望事事做得对一些,不让街坊邻居戳脊梁骨,骂完了我,再骂我爹娘。对了,我还喜欢钱,因为穷得叮当都不响一声,穷怕了。但是我不喜欢欠别
钱,也不喜欢别
欠我钱。”
卢白象憋了半天,才说道:“真是……实在。”
在两闲聊期间,朱敛就搬了条凳子在屋檐下翻书看,身为昔年藕花福地第一
,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隋右边则负手站在门。
听到陈平安关于“欠钱”的话语后,隋右边冷哼一声,走回自己屋子,朱敛嘿嘿一笑,继续看书。
卢白象告辞离去,起身后抱拳道:“受教了。”
陈平安摆摆手,笑道:“你拉倒吧。”
突然想起一事,不然死马当活马医?明天试试看,教裴钱那剑气十八停?
但是陈平安又有些犹豫,仔细想了想,还是再看看吧。
那座不知名的小客栈里,那位自称世外高的外乡老
,沐浴更衣一番之后,在桌前正襟危坐。
拿出一大堆画轴,得有二十三支,还有水水浅不一的大碗小碗,其他还有
七八糟的一大堆,皆是承载山上仙家门派“镜花水月”通的器物。
如果陈平安在场,就会想起当年风雪夜,青衣小童小心翼翼端出一碗水,然后流着水,观摩了仙子苏稼御剑的仙风姿的场景。
如果青衣小童遇上了这位老,估计真得哭着喊着敬称老
为老祖宗了。
事实上,青衣小童自己起的绰号“御江小郎君”,还是受某位前辈的启发。那位前辈绰号“玉面小郎君”,与自号“一尺枪”的山上不知名豪客,是他们“这座山”里的
两把
椅,绝对是扛把子的那种老前辈,德高望重!这两位老
家,豪气
云,第一次
手,是为了争执正阳山苏稼和诰宗极少抛
露面的贺小凉,到底谁才是宝瓶洲第一仙子。玉面小郎君说是苏稼,仙气
气都足,贺小凉美则美矣,缺了点
味,反而不尽善尽美。一尺枪愤而反驳。然后双方开始往“白碗水中”砸小暑钱,就为了说上一句话,反驳对方一句。
其实小炼之后的雪花钱,同样能丢各类镜花水月器物中,成为仙子们所在山
的山水灵气,只是灵气不足,无法传递话语。
可别小看这一枚枚雪花钱,积少成多,还真能让一些小山,因为仙子貌美而山水灵气大涨。
至于一枚小暑钱,更是足以支撑砸钱之说上一两句话了。
一尺枪和玉面小郎君,那顿吵架,各自砸了七八十枚小暑钱!那可就是各自掏出七八枚谷雨钱了!
一吵成名。
不知道有多少小门派的仙子希望那两位老仙,能够“大驾光临寒舍”,为她们一掷千金。
相比之下,一尺枪一般言语不多,只是默默丢钱,反观玉面小郎君则大大咧咧,最喜欢砸了钱后大嗓门说话,很喜欢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