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姜氏祖上有过数位身份超然的大祝。大祝在《大礼春官》中与大史、大宰皆为六大天官之一,主掌着天下所有帝王君主祈降福的祝词。
当时整座老龙城都在猜测那位姜氏嫡的嫁妆,会不会是一件半仙兵。
只不过对于陈平安而言,这种八竿子最多只打着一两竿子的热闹,就只是跟郑大风、范二喝酒之余的谈资而已,他既不是老龙城氏,又不掺和这些一洲大势,所以感触不
。苻南华就算娶了身份尊贵的
子又能如何?哪怕这个修为境界不如他兄长苻东海、大姐苻春花的仇
,真侥幸当了整座老龙城的城主……那陈平安还真就有点烦心了,这意味着极有可能牵连到范二,甚至是整个范家。
只是万般难事,可多思量多琢磨,却不可过于忧虑惊惧,否则就只能是自阵脚。陈平安拎得清楚这点。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尚未城就缓缓停下,陈平安弯腰掀开帘子,马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跳下了马车,小跑着使劲挥手,还是那般阳光灿烂。微微松了
气的陈平安下了马车,高高抬起手掌,跟来者重重击了一下掌。来
正是范二,不再是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了,成了个英俊的年轻公子,可是不管走到哪儿,范二身上仍是带着独有的阳光气息,没变。
范二晃了晃手掌,笑呵呵道:“陈平安,感受到我这一掌的威力没?说出来可能要吓到你,我如今也是四境武夫了!不过没关系,天底下四境武夫,你第一我第二,最好了!”
也是四境武夫了?也?
跟随陈平安一起走下马车的裴钱五,都有些讶异。
陈平安笑眯眯道:“厉害的厉害的。”
范二绕着陈平安转了一圈,上下打量道:“怎么不穿鞋啦,害我差点没敢认你。”又伸手比画了一下两
的个子,范二有些丧气,道:“比我高了好些啊。”
范二鬼鬼祟祟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然后朝陈平安摊开一手,使劲眨眼睛。
按照上次的约定,陈平安需要烧出一只瓷器送他当礼物,丑些没关系,只要是陈平安亲手做的就成,他范二好拿去跟朋友显摆。
陈平安赶紧让范二藏好钱袋子,然后轻声道:“你是说答应送你的瓷器?还没做呢,到了老龙城里边,我得先买好些烧瓷的工具,还得找合适的泥土,你以为很简单?”
“行吧,到了老龙城再说,慢工出细活,到时候我帮你找土。”范二也不失望,偷偷藏好了自己的那袋子私房钱,全是世俗钱财的金元宝。范家规矩还是严厉的,上上下下再宠溺他范二,可仙钱那是一枚都不会给的。为了请陈平安喝花酒,这小两年里,范二就没少拍家族长辈们的马
,去年春节,范二几乎把只要是姓范的家族门户,全部走门串户了一遍,这才千辛万苦攒下这份家底。
范二突然道:“上车聊,去我那边。”
陈平安点点,让裴钱返回原先车厢,自己跟着范二上了车。
两坐
车厢后,陈平安问道:“有麻烦?”
唯有这辆马车,才能隔绝某些窥探。
范二点点:“你离开没多久,老龙城就变天了。”
陈平安摘下酒葫芦,递给范二,道:“慢慢说,不急。”
范二笑开了花,接过那只姜壶,晃了晃,道:“我就喝一小啊,君子慎独……哎呀,这酒好喝,跟我家桂花小酿不是一个味儿,各有千秋,刚才那一
只算一小
,再喝点再喝点……”
陈平安盘腿而坐,笑望这个同龄。不管接下来会听到什么坏消息,见到了范二还是那个范二,就是最好的好消息。
范二喝了“三小”养剑葫芦里的桐叶洲美酒,这才还给陈平安,缓缓道:“老龙城五大姓,你肯定早就知道了。按照真正的实力,其实是苻、孙、方、侯、丁,只是咱们范家一直依附苻家,苻家又是可以一打四的老龙城城主,加上范家又有一艘桂花岛渡船,所以有些
喜欢把方、侯、丁中的某个姓氏摘掉,把范氏丢进去占个位置。孙家因为有元婴老祖坐镇祖宅,生意又做得
碑绝好,所以没谁会质疑。”
陈平安点点。
范二双手撑在膝盖上,将小两年的老龙城内幕与风波,与陈平安娓娓道来:“老龙城五大姓也好,六大姓也罢,本来苻家没想着一家独大,大家相安无事。摩擦会有,只是在去年之前,不至于撕脸皮。
“城主苻畦本就是位元婴地仙,还手握四件半仙兵,而且苻家很怪,金丹境就能够驾驭这样的仙家兵器,还有老祖躲在幕后。
“孙氏家主孙嘉树,不以修为见长,但仅是孙氏祖宅那边就有一位元婴祖宗,三位金丹供奉。其中一位刚刚续约百年的金丹修士,在咱们老龙城,跟登龙台旁边结茅修行的苻家首席供奉楚阳,被视为最有希望跻身元婴的大金丹修士。
“方家虽然没有元婴,但有两位七境武道宗师,一位九境金丹剑修,在宝瓶洲南方的山下,无论是王朝还是江湖,根蒂固,不容小觑。
“侯家就靠着那位家族庶子身份的书院贤,才能在老龙城站稳脚跟。本来是最弱势的一个家族,可那位被家族伤透了心之后从来不返乡祭祖的侯氏贤
,去年开春,突然成了观湖书院的君子,竟然带着妻子再次回到了老龙城,而且身边有数位金丹修士担任扈从。侯家在去年的前半年,很是风光了一阵子。侯家原本差点失去了那条走龙道的渡船路线,多了个君子后,方家已经吃进肚子里的
,都乖乖吐了出来,还补偿了侯家许多。几个侯家亲手扶植起来的山上仙家门派,多是墙
。
“丁家的况跟侯家有些相似,也是靠一个‘外
’支撑门面,靠着一个当初百般看不上眼的
子,竟然与桐叶宗攀扯上了些亲家关系。而那个
子,也委实念旧
,与侯家的观湖君子,大不相同。”
范二一伸手,道:“渴了。”
陈平安将养剑葫芦抛给他,道:“葫芦你就一直拿着吧,来来回回,你不烦我烦。”
范二也不客气,抿了一小酒水,继续说道:“但是在这之后,发生了两件事,使得咱们老龙城天翻地覆了。一件你想得到,一件你绝对猜不到。”
陈平安笑道:“姜氏嫡嫁给苻南华,是其中之一,这个我猜得到。”
范二点道:“那位
子带来的嫁妆之大,超乎想象。她的教习嬷嬷,是一位传说中的元婴剑修,随她一起进了苻家。除此之外,嫁妆里
还有……”说到这里,范二叹了
气,又抿了
酒,才接着道:“一条从姜氏府邸一路从海底潜行到老龙城外的幼蛟。虽然才是金丹境修为,只是这等上古遗种,按照规矩,金丹可以当元婴用的。”
陈平安说道:“如此一来,苻家就有了彻彻底底一统老龙城的底蕴,至少气势有了。”只是陈平安很快皱眉道:“可即便有了那位云林姜氏的嫁妆助阵,又有你们范家作为盟友,苻家想要一吞掉整座老龙城,会不会代价太大了?孙、侯、方、丁四大姓,肯定会被
着抱团,一旦开战,金丹元婴这些山上的地仙之战,且不说会毁掉老龙城多少地盘,苻家也会
疼才对。”
范二苦笑道:“于是在这种剑拔弩张却又谁都没有‘大义’出手的况下,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
陈平安问道:“怎么说?”
范二挠挠,道:“跟灰尘铺子有关,于是也就跟我们范家有关了。”
陈平安静待下文。
范二这次仰狠狠灌了一
酒,擦了擦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