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间药铺,连同这条巷子和临近街道,恐怕都要被郑大风全部打烂,死伤无数。”
陈平安的心境其实远远没有脸色那么平静。什么七八糟的传道
?要他一个刚刚跻身第四境的家伙,去指点一名八境远游境的大宗师?陈平安看着院中越来越多的罡风,如条条溪涧汇聚为江河,形成一道道高达七八尺的陆地龙卷,所经之处,青石地板悉数崩碎。
陈平安赶紧驾驭养剑葫芦里的飞剑十五,从中取出那些刻满他道理的小竹简。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将上边的文字内容一一说给郑大风听,可郑大风只是痛苦摇,说“不对不对”。郑大风脚下生风,已经离开地面,像一只断线风筝胡
飘
,七窍流血,惨不忍睹。
哪怕陈平安将李希圣许多提笔写在竹楼墙壁上的美好诗词、文章佳句,竭尽所能记起,大声说出,郑大风还是摇。此时这个远游境武夫已经再也说不出半个字,只能在空中踉跄出拳,尽量以此维持
脑中的最后一丝清明。
渡过武道山巅的八、九境之间的关隘被称为叩心关,比起三、四境和六、七境,风光更加壮阔,却也更加险峻。
至于渡过九、十境之间的关隘,更是恐怖骇,被誉为撞天门,想要跨出那一步的难度,可想而知。
郑大风知道这一切,所以才会羡慕那个整天浑浑噩噩的师兄李二,才会嫉妒那个一次生死大战就跻身十境的宋长镜!
他与李二私底下手,差点被李二打死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为何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宋长镜都可以境,偏偏一路攀升、势如
竹直达第八境的郑大风,就不行?!
为何老子偏偏还要说他此生无望第九境?在他已经不堪重负的心关之上,再雪上加霜?!
为何翻过了那篇《诚篇》,见过了传道
的两次出拳打退天大机缘,悟透了
诚之意,仍只是瓶颈有所松动,却死活跨不过去?
下意识攥紧拳
,死死盯住那个几乎要心崩溃的郑大风。这尊
好像在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毅然出手。但是他始终不敢轻举妄动,若是他出手阻拦郑大风发狂,那郑大风的武道前程就真的毁了。
郑大风骤然停下身形,悬停在空中,浑身浴血,鲜红面容模糊不清:“师父,我做不到了,我真的做不到,对不起……”
看着一身鲜血的郑大风,已经束手无策的陈平安没来由地想起了一个小姑娘,一年到身穿红棉袄,活蹦
跳,天真烂漫。
记得李槐说过,小姑娘经常会问一些她的先生都回答不上来的问题,而齐先生从不会觉得这有何不对。
陈平安仿佛心有灵犀,轻声呢喃道:“弟子不必不如师。”
一句细若蚊蚋的自言自语,在郑大风耳畔,却响若大拍打老龙城。
郑大风痴痴低,望向那根老烟杆。他依稀记得,从来不愿跟他多说什么的老
,每次透过烟雾冷冷望向自己,每当这种时候,心高气傲的郑大风,与之直视的勇气都生不出来半点。
在今天之前,郑大风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世不知老
子的身份来历,他郑大风知道。世
不知道老
子的通广大,他无比清楚。世
不知老
子的辉煌事迹,他郑大风还是知道。既然如此,他郑大风如何能够以弟子身份和不过八境武夫的修为,去跟那位老
对视?
郑大风抬起,
呼吸一
气,伸手抹掉满脸血迹,轻声道:“原来如此。”
郑大风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放4大笑,只是一步步向院子上方的空中御风走去,在心中对自己默念道:“师父,你已在极高处,没关系,弟子郑大风,会一步一步走来见你。”
这一天,有步步登天,直接
开了那片云海。踩在高高云海之上,那
登高望向更高处。
一座老龙城,大风起兮云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