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猿自以为猜出事
缘由，怒气更盛：“那少
果然是你齐先生挑中的晚辈。若是齐先生早就对刘氏剑经心动，大可以与我明言！只要不落
风雷园之手，被齐先生你的不记名弟子拿去，便拿去了。可是齐先生你偏偏如此藏藏掖掖，怎么，既想着当婊子，又想要立贞节牌坊？好处由你齐静春偷偷拿走，恶名却要我正阳山来背？！”
若说之前指责质问是生气使然，所以
不择言，那么现在搬山猿这番辱
至极的言语，无疑是撕
脸皮的意思。
齐静春脸色如常，缓缓道：“我齐静春，作为负责看管此地风水气运一甲子的儒家门生，有些话还是应该与你解释一下。首先，我与那少并无瓜葛渊源，只是见她天资极好，‘气冲斗牛’四字匾额，蕴含着东宝瓶洲一部分剑道气数，当少站在匾额下的时候，四字便主动与她生出了感应，可惜少当时佩剑材质，不足以支撑起四字气运，我便顺水推舟地摘下其中两字，放她剑中。我与这个少的关系，到此为止。并非你所揣测的那般，是我选中的不记名弟子。”
齐静春自嘲笑道：“若是真舍得脸皮去监守自盗，作为一家之主，往自己怀里搂东西，外岂能察觉到丝毫？一部梦中杀的剑经罢了，需要我齐静春谋划将近一甲子，才动手谋夺吗？”
搬山猿作为正阳山的顶层角色，见识过太多伏线千里的
谋诡计，更领教过许多道貌岸然的高仙的厉害手腕，哪里肯轻易相信先前齐静春的说辞，不过比起先前的言辞激烈，平缓许多，只是冷笑道：“哦？那是我以小之心度君子之腹喽？”
齐静春看了眼搬山猿：“我之所以来此拦你一拦，而对真武山之放行，其实道理很简单，很多笑称真武山有‘两真’，真君子和真小，故而这个兵家剑修与我说了什么，我便可以信他什么。而你不一样，你重伤刘羡阳，坏其大道前程，却故意留其
命，以防自己被我过早驱逐出境，你这种……”说到这里，齐静春笑了笑：“哦，差点忘了，你不是。”
搬山猿眯起双眼，双拳紧握，关节咯吱作响。如果是死敌风雷园，或是看不惯正阳山的修士，对他这只护山猿进行冷嘲热讽，拿“不是”这个说法来嘴上占便宜，活了千年的搬山猿根本不介意。但是眼前这个中年儒士，以平淡温和的语气说出，搬山猿却莫名其妙感到了莫大羞辱。
齐静春对于搬山猿的
怒，浑然不觉，继续说道：“拦下你，是为正阳山好。当初少差点就要祭出她的本命之物，你来自正阳山，跟剑气剑意打了一千年的
道，难道感受不到那
压力？”
“小娃娃那会儿不过是垂死挣扎，那一点道法通，齐先生也好意思拿来吓唬？”老猿哈哈大笑，故作恍然大悟道，“之前有说齐静春你的那位恩师，晚节不保，像一次次位置下降，最后被搬出文庙不说，还给砸得稀
烂。我当时还不信来着，心想堂堂儒教文庙第四圣，便是万一真有机会见着了传说中的道祖佛陀，也是勉强能够说上几句话的读书，只是现在看来，从你恩师到你齐静春的这条儒家文脉，传了不过两代，就要断绝！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是谁说的？为何偏偏你这支文脉如此不济事。难不成你恩师，确实如某些书院所传那般，哪里是什么继往开来的儒家圣贤，根本就是一个千年未有的大骗子？”
齐静春虽然微微皱眉，但始终安静听完搬山猿的言语，从
到尾，不置一词。
老猿放4大笑，一脚踏出，伸出手指，指向那个被痛打落水狗的读书，狞笑道：“齐静春，你们儒家不是最恪守礼仪吗？我就站在这规矩之内，你能奈我何？！”
齐静春转望向小镇那边，轻轻叹息一声，重新望向这只搬山猿，问道：“说完了？”
搬山猿愣了愣，从到脚打量了齐静春一番，收起手指，龇牙道：“没劲，泥菩萨也有火气，不承想读书脾气更好，骂也不还，不晓得是不是打不还手？”
齐静春微笑道：“你可以试试看。”
搬山猿似有心动，不过总算没有出手。
搬山猿问道：“齐静春，你一定要拦阻我进去？”
齐静春答道：“后果之重，一座正阳山承受不起。”
搬山猿沉声问道：“当真？”
齐静春没有故弄玄虚，也没有一气之下就给搬山猿让路，仍是耐着子点道：“当真。”
搬山猿揉了揉下，最后瞥了眼齐静春身后的远处，冷哼道：“算那两个小家伙运气好，转告他们一句，以后别给我碰上！”搬山猿转身大步离去，背对着齐静春，突然高高抬起一条胳膊，竖起一根大拇指。只是大拇指缓缓掉转方向，朝下。
齐静春抬看着灰蒙蒙的天色，天雨将落。
耳畔突然响起来自小镇那边的一个嗓音，是那个真武山兵家修士的请求，希望他能够网开一面，准许他请下真武山供奉的一尊祇，齐静春点轻声道：“可。”
当齐静春说出这个字后，此时若是有恰好抬，就可以看到天穹之顶，骤然出现一点米粒之光，然后一根极其纤细的金线从天而降，转瞬之间落在小镇内。
“齐先生？”齐静春背后响起一个少年的喊声。齐静春转身望去，一对少年少快步跑向自己。
看到那个一袭墨绿长袍的外乡少宁姚，齐静春有些唏嘘感慨，当初读书种子赵繇对其一见钟，他就点拨过一句话，将宁姚形容成无鞘的剑，最伤旁心。少年赵繇到底不知为何物，不理解这句话的
意，仍是陷其中。齐静春不便一语道天机，不好说宁姚一颗问道之心，最是无。此无，绝非贬义，而是再大不过的褒义。世间
，男之，到底只是其中一种。
山下世俗市井当中，兴许此可以感肺腑，可以让痴男怨不惜生死相许，但是在山上修行，要复杂得多。
齐静春看到陈平安后，笑容就要自然许多，温声打趣道：“接连几场架，打得惊天地泣鬼了。”陈平安有些难为。
齐静春开门见山道：“跟你说两件事，一件事是正阳山的搬山猿撤退了，很快就要离开小镇。”
陈平安没有任何犹豫，直截了当问道：“老猿从小镇东门走？”
齐静春伸出手掌轻轻下压了两下，笑道：“先听我把话说完，刘羡阳活下来了。”
陈平安身体紧绷，小心翼翼问道：“齐先生，刘羡阳是不是不会死了？”
齐静春点道：“有出手相助，刘羡阳命无忧，毋庸置疑，不过坏消息是他身体遭受重创，以后未必能够像以前那样行动自如。”
陈平安咧嘴一笑。
这些天陈平安的心，就像一张弓弦始终被拉伸到满月状态，一刻也没有得到舒缓，在听到刘羡阳活过来之后，突然一松，整个就后仰倒去，彻底昏死过去了。宁姚赶紧抱住陈平安。
齐静春解释道：“陈平安先前被云霞山蔡金简一指开窍，强行打烂心门户，其实
气一直在流散外泄，结果刘羡阳刚好在这个时候出事，他就只好拼了命激发潜力，这就是所谓的罐子摔了。他原本能剩下半年寿命，如今估计最多也就一旬吧。”这意味着陈平安从泥瓶巷开始，到小镇屋顶，再到山小溪，最后到这荒郊野岭，每次奔跑，都在大幅度持续减寿。陈平安对此心知肚明。
宁姚问道：“齐先生你只需要告诉我，怎么救陈平安！”
齐静春心中叹息。这正是道心的玄妙之处。宁姚并非对陈平安没有感，否则也不会并肩作战到这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