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路,他们走的是水路,二来容凰和容若的金蝉脱壳之计这么多年来都没人怀疑过,三来容凰已经故意用低劣的化妆方式掩饰了自己的容貌,正常来说并不会出什么差错。可没想到皇帝这一回偏偏就是来视察河运的,他不仅亲自去看了看正在施工的河段,还带着李煦、曹寅等人微服私访,在周围一带乘船游玩。
容凰他们还以为皇帝在行宫里呆得好好的,就按照原来的计划在新泰西周村暂时落了脚。
未免节外生枝,容凰这一整天都没有出门。谁知她不去找麻烦,麻烦却找上门来。
如今康熙跟前最得力的御前侍卫曹寅是江宁织造曹玺的儿子,他的生母是康熙的乳母,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比一般的兄弟还要亲。可是就算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曹寅的老爹曹玺这两年身子越来越差了,曹寅惦记着他阿玛江宁织造的那个肥差,这几年可以说是变本加厉地在讨好皇帝。
要说讨好皇帝,光溜须拍马那是绝对不够的,关键还得办实事,替皇帝排忧解难。曹寅就琢磨啊,皇帝现在最苦恼的事儿是什么呢?是河运?是蠢蠢欲动的蒙古人?还是俄国的那群红毛鬼子?
曹寅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的姐夫李煦给他做了个榜样。
康熙十六年孝昭皇后七年祭过后不久,皇帝再次积虑成疾,停朝竟然超过七日。李煦一见这势头不好,便赶忙将自己藏了好些日子的美人送到了乾清宫去。没过多久,皇帝的病便不治而愈,年仅二十四岁的李煦也被封为广东韶州知府。这位美人就是后来受封良贵人的卫氏。
要说天下美人何其多,为何李煦这么一送就对了皇帝的胃口?答案只有一个,就是这卫氏长得与已故的孝昭皇后有三分相像。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
别说是三分像了,哪怕是只有两分,也足够这个近乎病态的皇帝丧心病狂了。曹寅一看李煦这小子得了便宜,于是有样学样,开始替皇帝寻找起与孝昭皇后相似的美人。
康熙二十年,他先是投靠了孝昭皇后的亲妹妹钮祜禄容欣,也就是当今的僖贵妃。康熙二十一年,他又在京城找到了一个与孝昭皇后极为相似的耿姓女子,但不知为何皇帝却没有纳她为妃。曹寅没有放弃,京城里找不到他就交待手下在全国各地寻找身家清白的貌美女子,甭管是眼睛鼻子还是嘴巴和孝昭皇后像,只要是从头到脚有那么一点点像的地方,曹寅就没有放过。
说起来这事也怪,容凰出宫后十几年来相貌几乎没有发生过变化,她的模样似乎一直都定格在了康熙九年的那个冬天。曹寅从小和康熙一起长大,十七岁起担任御前侍卫,他自然是见过容凰本人的。而且这么多年来看了这么多与容凰相似的女子,孝昭皇后的面貌他早已熟记在心。所以当他路过容凰一家暂时落脚的院子时,曹寅只是那么随意一瞥,就立即打了个激灵,紧紧盯住了那个正在与一双儿女玩闹的女子。
像!实在是……太像了!
不远处的女子的肤色虽然不如孝昭皇后那般白皙,但她的五官和昔年的京城第一美人几乎没有差别。唯一可惜的就是这女人脸上长了几粒十分明显的痣,而且位置生得还不好,看起来不但不觉得妩媚,反而大大降低了美感。不过饶是如此,这女子也着实算是个美人了。
曹寅正起了抢人的心思,谁知屋内的帘子忽然一动,从中走出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来。曹寅一见这人的脸,立刻便呆住了,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聚集在胸口,一颗心跳得飞快,好像随时都能蹦出来似的。
竟然是……是……是……“容若?”曹寅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容若虽然已经改名换姓,但出于本能使然他还是回过头向声源处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便见到了站在门口呆若木鸡的曹寅。
容凰没有武功,没有像容若那般察觉到了门口的声响。但她很快就发觉了容若情的不对劲,于是她顺着他的目光向院门口望去,只见一个有几分眼熟的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表情十分复杂。
容凰咬咬唇,没有出声。倒是小如婉扯着容若的衣摆认真地说:“阿玛,你快赶那人走,他色咪咪地盯了我额娘好一阵子呢!”
大惊过后,容若逐渐冷静下来,俯身捏了捏如婉的小脸蛋,柔声道:“如婉听话,跟你哥哥回屋里去。”
如婉似懂非懂地眨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还是尧儿机灵,抱起妹妹二话不说地就往里屋走。容凰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站起了身,谁知她才刚刚走了两步,便听门口的曹寅叫了一声:“且慢!”
容凰脚步一顿,但却并没有留下,仍是执意走了。她现在一句话都不能多说,多说则多错,还不如将事情交给容若来解决。
曹寅见那女人走了正有些恼,却听容若走近笑道:“荔轩,这么多年不见了,为何甫一见面,你便这样盯着我的妻子不放呢?”
曹寅吃惊道:“竟真的是你!容若,你不是已经……”
相比于当年京城里的第一公子,如今的容若无论是从容貌上还是气度上来说都显得成熟稳重了许多。但光从外表上来看他的变化并不大,所以曾经与他共事好几年的曹寅认出他来也不怪。容若没办法隐藏这个事实,倒不如索性跟曹寅坦白,借着过去的交情暂时拖住曹寅。
容若太了解容凰了,她虽不似康熙那般生性多疑,但她的疑心也很重,肯定不会轻易相信曹寅。现在她装作避嫌躲进屋子里去,必是收拾了行装准备带着两个孩子从后门跑路了。
曹寅暂时没有轻举妄动,一来是因为他不确定刚才那女子的身份,二来他与容若久别重逢十分惊讶,三来他也是没想到那女子行动会这般迅速,所以曹寅暂时倒也没起了缠住那女子不放的心思,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容若身上。
“荔轩,你也不是不清楚我的性子,相比于伴在君王侧,我更喜欢畅游天地间。”
看着一派从容的容若,曹寅不知为何突然略觉惭愧。他为了升官发财保住家族的地位,不惜放下身段想尽办法地去讨好皇帝,甚至好几次都做出了强抢民女这种丑事。与视名利如粪土的容若相比,他实在是……太不堪了。
曹寅心中一慌,说话的底气便不似刚才那么足了:“所以你就想出了这等金蝉脱壳的计策,偷偷地溜出了京城?”
容若微微颔首,拍了拍曹寅的肩,盯着他的眼睛道:“好兄弟,此事除了你没有任何人知道,你可不要透露出去。”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连纳兰明珠一家人都不知道此事,希望曹寅不要多嘴,省得节外生枝连累纳兰家的人。
曹寅跟个人精似的,哪里听不懂容若的意思,连忙摆手道:“你放心,我能是那种出卖兄弟的人么?”
其实曹寅也就是故意捡着好听的话说,想当年曹寅虽然是玄烨乳母的儿子,但他才情武功样样比不过容若,两人在皇帝面前也是容若更得宠信。所以说容若还活着的事情若是被康熙知道了,如果皇帝原谅了容若,那么他曹寅就又得屈居于容若之下。若是皇帝没有原谅容若,就算容若被皇帝一怒之下砍了脑袋,也只会让他不慕荣利的名声流传千古,对曹寅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曹寅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而且他平白无故地拿捏着纳兰府的把柄在手里不是很好么?想到这里,曹寅又补充了一句:“你我相交多年,情谊深厚,自然不必担心我会将此事透露给皇上。”
容若点点头,感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曹寅迫不及待地问道:“刚才那位可是嫂嫂?不知是哪家的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