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盐欢
陆云薄跑回机械厂门
时已是满
大汗。
他看见了终点，便没力气再跑，弓着腰，两手扶着膝盖，大喘着粗气。
“陆会计，你可又迟到了。要不我再给于副科长说说，给你再添个警告？”陈门房有些幸灾乐祸。
他打老远就看见了陆云薄，或者说，他到了快上班的时候还没看见陆云薄，就一直翘首以盼，准备借着陆云薄迟到的理由，落井下石一番。
他早上向于立
告了状，陆云薄果然吃不了兜着走。
中午吃饭的时候，听机械厂里的说闲话，陆云薄受了警告，停职半天，明天大会批评。
虽然说没有什么实际的处罚，但是光这三样，在机械厂已经是个大事了，起码陆云薄的面子可没地搁了。
机械厂的大多数都是这么想的。
上辈子的陆云薄虽然觉得这种想法非常愚蠢，但是被同化了几十年，也被这种想法束缚。
有的时候他感觉心里有一道枷锁，明明锁一下就能打开，但是他怎么也挣脱不开。
也许身处一个群体中，很容易被一
莫名且强大的力量推着走吧。
陆云薄气喘吁吁，实在懒得搭理陈门房。
他这么着急回来，不是在乎什么于立，更不是在乎什么处分。
他惦记着技术比武，惦记着儿子上托儿所的事
，一心只想拿到那两万块的奖金。
在搞定技术比武之前，他不想再生出其他事端。
再者说，机械厂里的事全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机械厂里的也多的是无聊愚蠢之辈。
他改变不了烂，拯救不了
事。
陆云薄好容易再活一回，还有很多自己的事要做。
“你
记就记，给谁说给谁说，反正我也是写检查，大会批评，再加一条迟到算个什么
大的事。”陆云薄不耐烦地说。
陆云薄突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陈门房反倒没了辙，愤恨道：“好，好，你小子牛啊，我给你记上！”
陆云薄没说话，一眼都懒得再看陈门房，直奔唐明亮的办公室去了。
唐明亮的办公室就在陆云薄隔壁。
和于立一样，唐明亮没有单独的办公室，也是和其他职工在一起办公。
夏天炎热，办公室的门总是开着通风。
办公室里，马
维在和唐明亮说话。
“唐科长，文件怎么一早不给我？”马维有些生气，“领导打电话给我说这个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马厂长，您办公室门早上到中午都锁着，我看您在忙，就没去打扰。”唐明亮应着。
马维沉默了一下，说道：“拿来让我看看。”
唐明亮赶忙把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
“技术比武……奖金两万。”
“马厂长，这奖金可多啊。”
“哼。奖金是多，跟咱们有关系吗？”马维不屑道，“咱们平时的效益都比不过别的厂，还技术比武呢。”
“可是……”
“唐科长，有这功夫，厂里的事你多上上心，咱们先把自身效益提上去，再琢磨比赛的事。”
唐明亮一时语塞。
马维当然想参加技术比武。
奖金两万块钱，光是这个数字就足够诱的。
无论是谁赢得了比赛，他都有办法从里面分一杯羹。
他平时帮办事，也能捞不少钱，但那些都不是明面上的
易。
要是能赢得技术比武，既能在领导面前露脸，还有奖金，一举两得，确实是个美差。
只可惜，收礼收钱他在行，技术比武绝不是他能驾驭的。
西联集团以前也经常有技术比武，马维也积极组织员工参与——无论是为了名次还是奖金。
但是结果都不如意。
兴师动众，跑去比赛还不够丢的。马维总结了经验。
这次的奖金确实诱，但马维早就对此丧失了兴趣。
“文件内容，给厂里的传达过了吗？”沉默一会，马维问。
“传达过了。”
“行。毕竟是集团公司的活动，谁愿意参加，就找你报名。”
马维语气随意，他了解他的机械厂，他不相信谁愿意或者有能力参加这个比武。
走个过场而已。
“你就负责这事。”马维扔下一句话，转离开了。
陆云薄在门听见了两的对话。
他稍微躲了一下，避开了马维的视线，待其离开，他紧接着进了办公室。
唐明亮的位置在办公室的最前方。
办公室里整齐地排列了二十几张办公桌，办公桌没有挡板分隔，只是两两挨在一起，分出几个过道来，像是学生教室的排列，只是桌子大了很多，过道宽了很多。
一开始唐明亮的办公桌和所有的办公桌子是面对而放的，后来他觉得这样太怪了。
员工们的桌子依次摆放，把办公室布置得像教室一样，他再朝着大家，搞得自己像个老师似的，所以就调整了朝向，把自己面向门。
这样是不像老师了，倒像个监督课堂纪律的学习委员。
陆云薄走进唐明亮的办公室，所有都不自觉地向他投来注视的目光，并且窃窃私语。
早上他大战于立最后受处分的事，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传了个遍。
陆云薄没有在意群的议论，两步走到唐明亮跟前。
陆云薄压低声音，开门见山道：“唐科长，您和马厂长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是吗？”唐明亮叹了气，“马厂长好像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
“没关系，我看文件的意思，一个就可以报名比赛。”
唐明亮点点，说道：“我在集团公司有个朋友，我中午给他打电话了。他说下达的文件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清楚。但是，他们前天开生产会，主要说的问题就是，咱们下面几个机械厂的机械零件生产效率有点低，督促各厂提高生产效率。”
“提高生产效率？具体怎么提升？”陆云薄还是不太明白。
“他也就说了这些。”唐明亮说道，“他还说，比武这个事是集团公司徐书记提出来的，就在生产大会开完的第二天。”
“徐书记？哪个徐书记？”陆云薄问。
“徐杰，集团公司生产指挥处的。”
陆云薄点点，这个名字他常常听到。
徐杰是负责生产的领导，虽然不直接处理生产事务，但是理论上来说，西联集团下面的所有的生产单位，都由他管理。
“您有他电话吗？”陆云薄焦急地问。
“这个嘛……”唐明亮面露难色。
他抽屉里拿出一本通讯簿，翻了几下，翻到其中一页，指着某个地方说道，“电话倒是有，但是我没法打这个电话。”
“怎么没法打？”陆云薄刚才盯着电话簿，此时疑惑地抬看了一眼唐明亮。
“小陆，我和家徐书记不认识呀。”唐明亮为难地说道，“集团公司是咱们机械厂的上级单位，本来就隔着一层级别。家徐书记是生产指挥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