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一饮尽了毒酒,
软在了地上,抓着帝王的袍摆,道,“陛下,老
这一生孤苦,请陛下在老
死后,将老
的尸体焚成灰烬,撒在西北的土地上吧。”
楚钰冷漠的看着常平,终于道,“好。”
常平低声咳嗽了两声,猩红的血泛出了喉间。
在世的最后一眼,他看到了帝王身边顶替他的,是帝王亲自提拔上来的,一个曾经他视为蝼蚁的小监。
如今竟也成大总管了。
世事无常,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
常平笑了两声,在这他伺候了先帝一辈子的云光殿中断了呼吸。
云光殿正中的匾额上书正大光明四字,一卷泛黄的书页静悄悄的掩藏其中。
或许得见天,或许终将为尘埃所覆。
第六十三章
赵嫣立在赵夫的墓前,认真擦拭
净了碑上的灰。
濛濛细雨打湿了发,乌黑的发浸透在了光洁雪白的脸颊上,眼底微泛着青色。
身后是蜿蜒的山路和被雨湿透的野。
“王家的远亲,可有妥善安排?”
他指的是王石。
阿祥立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道,“那些银钱和铺子,够普通过一辈子了。”
赵嫣点,对阿祥道,“过个两三
,你把赵家的下
能遣散的都遣散了吧,遣散不走的,就逐出府中。”
“大!”
赵嫣瞧着母亲的墓碑,冷声呵斥,“现在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阿祥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家中尚有妻小,赵家百多便是百多张嘴,自赵嫣送走了赵东阳和平安,外
又有些传言和风声,不免
心惶惶。
如今连赵家的下也要遣散,只怕赵家已经危如累卵。
他在赵家很多年,见惯赵家风光正盛,钟鸣鼎食的模样,一夕间走茶凉竟也有些揪心。
外如何他这样大字不识的汉子不懂。
他只知道赵嫣从未苛待过赵家的下。
阿祥跪了下来,赵嫣摇道,“你家中有妻小,也该多替他们考量。”
天际的孤雁哀凄的叫声穿云而来。
赵嫣怔怔瞧着天际翻涌的云海,眼中似有惋惜和悲叹。
“原来大在这里。”
赵嫣回一看,见一年轻男子身着青衫,靴底尽是春泥,朦胧的雨中透出细长的眉目,立在此地已不知多长时间。
刘燕卿行至赵嫣身边,替他撑起了伞,他这样的动作显得熟稔,仿佛曾经做过千百次,“我得了消息赶到赵家,下说大
来了此处。宫里出事了。”
赵嫣看了眼阿祥,阿祥站了起来,退到了一侧。
于是荒山旷野中只剩下了这二。
一撑着伞,一
静静伫立,雨湿透了坟冢和青山。
“何事?”
“常平死了,被挫骨扬灰。”
赵嫣眼中似有沉痛,却转瞬即逝,为一片淡漠所覆。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这大总管的位置早晚要给别腾出来。如今挫骨扬灰,倒省的别
鞭尸。”
不过都是可怜罢了。
刘燕卿静静看着赵嫣。
乌黑的发,雪白的面颊,微微泛白的唇。
一双漂亮的眼睛仿佛在渐枯涸与荒芜,年轻的皮相下似乎住进了暮年的老
。
赵嫣忽然话锋一转,仿佛在说着一件极为平常的事,“内阁走到今天这样四分五裂的地步,有你的功劳。”
刘燕卿眉毛一扬,颇有些意外,却也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大如何知道的?”
赵嫣道,“你做事还不够小心。只是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你背叛我的理由。”
刘燕卿唇上便又泛起来慵懒笑意来,“大,我同样也没有想明白你明知我暗中的手段,却不阻止的缘由。”
赵嫣定定的瞧着刘燕卿,“你无需明白。”
刘燕卿撑伞而立,丹凤眼眯了起来,“大也无需明白。”
他二如今分立楚河汉界的两边,却仍像是在曾经的江船上谈天。
赵嫣不懂刘燕卿。
刘燕卿也不懂赵嫣。
赵嫣立在母亲的墓前,墓前的花枝开了。
花蕊被雨打落在碑前。
赵夫生前最喜桃花,赵嫣便在她墓前栽了桃花树。
桃花树被风声拂过,仿佛能化作曾经那一道婀娜的影子。
返程的路上,刘家的马车跟在赵家的马车身后。
中途经过官道,四处皆是市井声。
赵家的马车被突然蹿出来举着糖葫芦的孩童惊了马。
阿祥勒停了马便一跃而下查看那个孩子的伤势。
那孩童八九岁的模样,似乎将从学堂出来,盯着马车上的赵字仿佛看见了修罗恶煞,手中的糖葫芦散了一地,小脸白津津一片,怯生生的,眼泪不住的流,恐惧的连话都说不出。
他在害怕,冲撞了赵家的马车会不会被残忍的杀害。
刘燕卿挑开了马车上的帷布,只看到阿祥见那孩子无事后将放下来,那孩子便连滚带爬的扑了一身尘土,一瘸一拐不见踪迹。
周围的百姓俨然对赵家的马车已经避如蛇蝎。
赵嫣是否知道,宁王的坟前已经有了他长跪不起的雕像。
刘燕卿没有听到赵家的马车里有分毫的动静。
安静且沉默,像一具装着尸体的棺木。
第六十四章
西北邺城的杀伐还未曾结束。
天似穹庐,穹庐下有马声嘶鸣。
边关的将士们吃的是野菜粗粮,穿着因搏杀而陈旧的战袍,被光曝晒的的皮肤像西北
裂的土地。
长烟落,荒
凄凄,黄沙于孤城掩埋累累的白骨。
总是要死的。
为国捐躯好过苟且偷生。
西北军一路追击突厥的残部已有数,茫茫征途风餐露宿。
军旗猎猎,没有回
,只有嘹亮的号角响彻大漠和
原。
这一场仗从冬至来年未有停歇。
突厥节节败退,西北军士气正高。
若不出意外,最晚拖至十月底,必将捣毁突厥的老窝。
夕阳西下,楚钦骑着他的战马,眼风遥遥掠过京城的方向,似藏思。
风拂过荒山旷野,马蹄踏碎了来时路。
天际乌云涌动着遮蔽夕阳,要变天了。
永历三年六月。
朝廷下了一道诏书,上面罗列了内阁首辅赵嫣的种种罪行。
纵弟行凶鱼百姓,数次欺君罔上,擅吞国库五十万两金,勾结阉宦以权谋私,
杀良臣,擅伤官家子弟,洋洋洒洒百余条罪行压下来。
内阁如今已是一盘散沙,常平被除,刘燕卿被策反,便没有什么能为他再说一句话。
身着朱红色窄袖的太监尖细的嗓门宣读完圣旨,凉声道,“赵大,接旨吧。”
此名戴高,本是常平手下的
,如今成了宣帝身边的红
,掌管宫中的内务。
“臣一一谢主隆恩。”
旧时王谢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