嫧善(五)
嫧善因烈酒灼烧而生的理智尽失,此时在无尘怀中尽数回笼,只是法力不支,她已尽力去维持那副样貌款款的“美
样”了,那一双毛茸茸的耳朵还是在她一个不着意之间挤了出来。
她慌忙从无尘怀中退出,两手捂着双耳,不知所措地看着无尘。
他在笑。
一双鹿眼柔和,笑意从中漫出,凌厉脸颊随之软化下来,春风不及。
嫧善只觉,从前漫漫岁月之间,她对他时刻酝酿好的、被盛进心底的倾慕,在这个普通的春
下午,有了着落。
如林间落英纷纷,无声地、扑簌簌、飘飘然、一片片,落
他的笑颜,被他尽数收好。
春花春好,无尘尤好。
无尘不理她一时痴呆,将她双手拉下来,左右端瞧了一回,两片毛茸尖耳隐于乌发之间,别有意趣。
他夸赞道:
“甚是好看呢。”
嫧善却忽地脸色一变,垮了垮,盯着无尘湿了眼眶:“无尘,帮帮我,尾
困在裙子里了。”
话语之中甚至带着一些泣音。
无尘不好再笑,恐她哭出来哄不回去。
叫她站好,他蹲在她身前试着去解她腰间的系带,可嫧善方才更衣时无意将那两条月白的纱带打上了死结,无尘试了两次未果,可嫧善身后那条长茸尾
却因腰裙所裹,被勒得生疼。
嫧善着急,无尘更急。
又试过一次,未解开,嫧善已疼得要掉泪了,无尘起身将她外套的罩衫脱下,无暇欣赏她两片薄蝉似的臂膀,只将她揽
怀中,从桌上挑了一把趁手的刻刀将她腰后一点布料小心割开,趁着那一处的罅缝,将好好一条裙子撕作两片,终于将她的尾
拯救出来。
嫧善此时只着一件小小抹胸,里裤亦被无尘褪去,身下玉白双腿羞涩
迭,腰后长尾曳地、左右扫摆,她方才因困着的尾
掉了两滴泪,眼圈泛着可怜的红,其中一滴泪珠尚挂在腮颊要落不落。
无尘被她满身可怜相瞧得有些燥,恰时窗外涌来一阵凉风,嫧善被吹得打了个摆子。
无尘回身关上窗,稍稍按下心中旖念,把她提进怀中,摸至她身后
上的尾骨处,轻柔捏了捏,低声问她:“还痛?”
“痛的。”
嫧善喉间还有未散之哭音,一张
便带了出来,更显她姣怜。
其实并不怎么痛,只是张
这样讲出来了。
无尘抱她在不远处的床塌边坐下,嫧善顺势双膝跪在他腿侧,身向后挪,安稳坐在他怀中,无尘不由侧
吻了吻她蹭在自己耳侧的毛尖小耳,嫧善并未感知到,只觉无尘揉在自己
后的力道又放轻了些。
无尘怀中并非她首次就坐,却是她首次以
形与他如此亲近。
从前她多惊怕无尘只当她作一只乖巧宠物将养着,如山下富贵
家的千金或是夫
养在房中的长毛小猫,故而每次想亲近他时总复作狐狸模样,小心翼翼卧进他怀中,贪婪享受他柔和抚顺。
民间总讲苦尽甘来,以此来昭耀来
光明璀璨、万事胜意,她从未觉得往
有何苦,可今时她理直气壮趴在他怀中,又不自觉有“苦尽甘来”之叹。
暮春初夏,候征回暖,虽是山间
迟,依旧是仲春气节,但嫧善饮过烈酒,腹中生火,加之无尘体热,两
拥着不过一炷香,嫧善已觉热烘烘得难受,挣扎着从无尘怀中下来,绕过他上了床榻,扯了无尘的被褥昏昏欲睡。
无尘见她慵懒得十分乖巧,便不计较她偷挖陈酒之罪,为她掖了掖被,
代她睡一会,便起身将桌边她的碎裙收捡起来,前后瞧了瞧,确认自己无法为她修补,只好作罢。
院中被她作弄得不成样,他清扫了好一时。
又进屋写了一张纸条搁在她枕边,自戴了斗笠出来,施法隐了屋舍,下山去了。
他身后林木葱郁,花
肆虐。
嫧善在梦中翻了个身,摸到身边有
,警醒睁眼,见是无尘,忽想起他在睡前的剖白,又觉方才不知甚么的梦中尽是香甜。
她起身悄悄绕过他下了床,推开一点轩窗,天方微亮,窗外泥土腥味中夹杂着湿凉,她
吸一
,凉气
鼻,呛得她不觉打了个
嚏出来,于是耳朵与尾
又来凑热闹,她弯臂向后去顺着蓬松的毛发将长尾曳来身前,只能瞧得见一点尾尖,绒毛支立,手感极好。
院中已被无尘复回原样,连墙内那颗大梨树底,她挖过酒未埋的土坑亦被他填好。
石桌上置着一
小瓷盏,内盛着一点茶水,波粼粼微闪,想是夜间有风吹来,将梨树上所剩不多的雪白花瓣吹了来,落在石桌上片片叶叶,飘进瓷盏内英英纷纷。
她回身瞧了瞧屋内,恐无尘发冷,将轩窗合好,又回了床榻躺回原处,有些想靠着无尘躺,又犹豫不决,不料无尘突然睁眼,伸手便捏了捏她的毛耳朵,“可还睡?”
嫧善耳朵不自觉折了折,不知为何脸颊发烫,闷闷回他:“不睡了。”
无尘此时又阖上眼睛,摸索着将被子盖在她身上,摸到她一片冰凉肩膀,将她往身边揽了揽,合
怀中,温热双手紧贴她微凉后背
露处暖着,叫她不要
动,“再躺一会,还早着。”
嫧善果不动了,只有未陇进被中的一截尾
欢乐地在空中摇啊摇。
他怀中是他自己手作的皂角之味,清清爽爽的,
净的味道。
无尘清醒了一时,问她:“昨
做了鲜花饼,吃吗?”
嫧善这才想起昨
她再窗边瞧见的堆满石桌的鲜花,“你摘那么些花儿,是要做鲜花饼?”
无尘“嗯”了一声,又道:“还泡了花茶,只是味道一般,我再试几次,泡好了叫你喝。”
“那么多花儿,都用了?”
无尘垂眼瞧着她发顶,问她:“昨
没见着我放在你屋中的花束?”
嫧善从他怀中仰
,“什么花束?”
无尘恨恨,低
咬了她一
鼻尖,引来嫧善不自觉的惊呼。
“前
在山下,你与台丹晒太阳时,我去巷外扎了两把槐花,一把与了台丹,你的一把落在了那
院中,昨
一早我上山采了些好看的花儿,回来
了一樽放进你屋内了,你昨
只顾酒醉,想是一点没瞧见罢。”
嫧善只顾心虚,不答他话。
无尘又道:“起吧,昨
的裙子撕坏了,我新买了一套,去试试吗?”
嫧善捂着鼻子惊异不已,无尘去山下买
裙?他一介道士,往闹市中去挑选钗裙?
无尘指着床边竹架上的包袱,叫嫧善去瞧瞧。
嫧善见那包袱比之她昨
背回来的略显大些,拖着长长绒尾走去将布包翻开,最上一件与她昨
所着的裙子一模一样,她回身问:“你如何寻得见那家店的?城中成衣店不少的。”
无尘此时坐起身,正拾掇床榻,闻言回道:“一家一家寻,昨
你出去不久便回来了,必是离玄幽山不远的店,找过几家对比之下,便寻见了。”
嫧善抿唇不语,布包之中还有别物,一套长衫烟
褶裙,一套男款烟灰长袍。
无尘走近她,道:“恐你一套衣裙不够穿,另又置了一套,那店家说,这套长袍与你的
裙很搭,我也一并买回来了。”
嫧善仍旧低着
,无尘又说:“我见山下寻常夫
间,常着同色衣衫进出闲游,过几
你好些了,我们也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