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惊蛰 （一 上）
“看看，我说他早就把你给忘了吧？你还不相信，这回，终于死心了吧！”见到王洵的目光向自己二
这边转来，婢
小萍立刻撅起嘴
，发出了一串连珠箭般的质问。龙腾小说网 Ltxsfb.com
毕竟是自己疏忽了，几个月来一直没给对方写信，王洵感到心里内疚，回
向军营门
望了望，确信没在看自己的笑话。上前几步，柔声问道：“姐姐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大冷天的，你穿了这么少，也不怕冻到！”
“我，我......”白荇芷一张，眼泪立刻滚了满脸，“除了到这儿，我还能在别的地方找到你么？我，我一个风尘子，连你们家的门儿......”
话说到一半，已经泣不成声。婢小萍儿立刻又将话接了过去，气愤填膺的指责，”招呼也不打一个，你就消失了。害得白姐姐
夜替你担心。想到你们家去问问，那些仆却个个像恶狗一般，根本不准我们靠近。要不是昨天下午我碰巧在街上看到了马方，姐姐还不知道要为你担心到几时呢！”
“别说了！”白荇芷擦
了眼泪，轻轻扯了小婢衣袖一下，制止了对方。“是我自己傻，怪不得别！”
说罢，又是以手拭泪，无语凝噎。
闻听此言，王洵心里的内疚感愈发加重了几分。云姨对白荇芷的态度，他早就心知肚明。小丫紫萝平素甭看在自己面前文文弱弱的，转对上白荇芷主仆，恐怕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再加上小萍儿这笨丫在锦华楼仗着主的势跋扈惯了，根本不懂得富贵家对欢场歌姬的真实看法。主仆冒冒失失闯
了崇仁坊这个地界儿，恐怕瞬间就一个跟从云端栽到山沟底下。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轻轻摇。看看四下除了自己和前来接自己回家的小厮王祥之外没有外，上前几步，轻轻拱手，“的确是我不好，姐姐原谅则个。”
这句话说得实在太没诚意了些，白荇芷看了看他，轻轻摇。“我不敢怪你，只怪我自己笨，一直.......”
话音未落，眼泪又是先流了下来。见白荇芷委屈成了这般模样，王洵心里好生怜惜。有心立刻将对方揽在怀里，低声抚慰，却耐着自己身上这身戎装，不敢被看了笑话去。一时间，居然想不起太合适的安慰话，楞手楞脚地站在了当场。
没想到自己哭时，王洵居然连句服软的话都不肯说。白荇芷登时有些失望，心里忽然变得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飞走了一般，怎么抓也抓不住。
这一下，原本装出来的三分委屈，也变成真的了。眼泪越涌越多，竟是再也止不住。没想到，令她更加失望的事
紧跟着就发生了，一向聪明的王洵在旁边居然给哭得手足无措，想了好半天，终于才憋出了一句，“姐姐不要哭了！这儿风大，咱们先回城去。有什么话，咱们待会儿慢慢说！”
白荇芷慢慢张开泪眼，默默地看了看他，摇摇，默默地转身向马车方向走。王洵讪讪地笑了笑，迈开大步跟了上来，伸手去拉白荇芷的胳膊“姐姐慢些，前几天刚下过雪，小心路上滑！”
白荇芷用力甩开他的手，低声呵斥，“别拉拉扯扯的，我摔死了，与你何？”
若是放在几个月前，王洵肯定会像块牛皮糖一样贴上去，顺抛出一大堆甜言蜜语，将对方哄得
涕为笑。而今天，那些熟悉的招数却突然变得生涩起来，他只是讪讪地把手松开，陪着笑脸说道：“怎么会与我无。姐姐大老远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看我么？”
白荇芷心里失望越积越浓，越积越浓，慢慢地变成了绝望。全变了，王洵早就不是当的王洵，只是自己可笑，还一直想着如何像藤萝一般攀住他。想到这，白荇芷停住脚步，贝齿将下唇咬得通红，“我今天到这里来，的确是为了看你！我看过了，知道你很好。所以我该走了。王小侯爷，你老千万别跟过来！免得我一个风尘子，阻碍了你的前程”
说罢，双手掩面，加快速度向马车跑去。
“姐姐这是什么话！”王洵被说得楞了楞，张开问道。“我几时把你当做一个风尘子来！不过是最近训练忙......”
白荇芷的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想再说些什么，瞬间却又发觉自己说什么好像都没有用了。以前的王洵，看到自己落泪，就会不顾一切冲上前，用尽浑身解数哄自己。可今天，他好像什么都忘了。
这种陌生的感觉，令白荇芷格外惶恐。找个合适时机嫁王家，做他最宠
的，结束风尘生涯。几乎是她最近一年来全部努力的目标。如今，这个目标突然变得遥不可及。照现在这样子，即便嫁王家，恐怕也难逃老珠黄后被转手送给别的命运。‘他还没有长大，你今后有哭的时候。’公孙大娘的忠告在耳畔响起，声声犹如惊雷，敲打得她几乎连逃走的力气都要失去了。
见到主几乎是小跑着奔马车而去。婢小萍猝不及防，这可不是主仆二事先商量好的花招之一。用力跺了跺脚，她提起裙子随后紧追。一边追，一边低声喊道：“小姐，小姐，慢一些，不值得为这种伤心。他就是块榆木疙瘩......”
“麻烦你闭一会嘴！”王洵早就看小丫不顺眼了，听了这番话，终于忍无可忍，“我跟她怎么样，是我跟他的她事。关你个小丫什么
事。再啰嗦，信不信我知会红姑把你卖了！”
“你......”婢小萍扭过来，想要反唇相讥，突然意识到王洵好像完全变了一个。吓得楞在了原地，大气也不敢出。
以前觉得这小丫心直快模样挺可，几个月不见，却突然变得很讨厌对方的尖牙利嘴的模样，轻轻皱了皱眉，王洵继续命令：“骑我的马，跟王祥一起走！马车里没有你的地方了，别再过来添
！”
若是换做几个月前，小萍儿才不听他的安排。早就竖眉瞪眼，护巢母
咋呼起来了。但是今天，她却从王洵的言谈举止中，敏锐发现了一
从没有过的威严，眨了眨眼睛，低着闪到了路边。
“你，护送萍儿回锦华楼，路上走得慢些。”王洵瞪了在旁边偷笑的小厮一眼，继续替大伙安排。
小厮王祥不敢违拗，将自己的坐骑让给婢萍儿，翻身跳上王洵平素用的大宛良驹。用在雕鞍上颠了颠，美滋滋向萍儿发出邀请，“走吧，我家大和白行首的事，你以后别瞎跟着掺和了！”
“德行！”刚刚在惊愕中回过神来的婢小萍冲他翻了翻白眼，怏怏地爬上了为自己空出来的坐骑。
转眼之间，众叛亲离。发现此节，已经逃马车的白荇芷愈发觉得软弱无助。双手用力捶打车厢，哭着命令，“老周，赶车，走，带我离开这儿！”
“驾！”车夫老周用力抖了下缰绳，却没有松开旁的车闸。马车晃了晃，带着吱呀声开始起步，速度慢得如同乌
在爬。
王洵向老周投去了感激一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车门前，用力拉住把手，“姐姐，开门。我上去跟你慢慢说。这是军营门，被瞧见不好看！”
白荇芷扑到车门前，用尽全身力气压住里边的把手不放，“那自己走好了。追我做甚。松开，赶紧松开。别让看见，耽误了你的前程！”
“嗨！”王洵低声叹气。再度四下张望，确认没有偷偷看自己的笑话。猛然一晃肩膀，将整个车门直接给从车厢上拆了下来。在内边压住把手不放的白荇芷来不及做出反应，一栽出了车外。
“啊——”她发出一声尖叫，本能地松手闭眼。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额所触处又暖又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