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管事嬷嬷特地来找你,事后你虽支支吾吾地拿话瞒我,但到底我对你还是知根知底的……我就想听听你的意思如何?”
葛戴咬着唇,闷闷地不说话。
“葛戴……”我轻轻唤她。
她纤细的脖子僵硬地拧着,忽然丢开手中的剪子,朝我跪下,“格格!婢
愿一辈子跟着您!只求格格千万别赶
婢走!”
我瞅了她好半天,她背脊倔强地挺着,只是低着,看不到她此刻脸上是何表
,我叹了
气:“也罢!我也不赞成
孩子这么早便嫁
,且由我出面和管事嬷嬷说说,再留你两年吧……不过,等你年纪大些迟早也要嫁
的,只是你身份特殊,我不愿他们随便配个
,委屈了你。”
葛戴沉默半晌,生硬地说:“婢既然服侍了格格,这一辈子便是格格的
才!”
我知道她说的是孩子话,也清楚她是真的不想被强迫了嫁
,于是伸手扶她起来,说:“我饿了,去给我拿点点心来。”
“啊,早起嬷嬷做了饽饽……”她咋咋呼呼地跳了起来,像是一阵风般刮了出去。
她一走,屋子里就静了下来,我瞪着自己袖的花纹发呆。胡思
想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屋内的气氛有些怪异,不觉抬起
来。
门无声无息地站着个
,我后脑勺上的神经突突抽了两下,疼得咝咝吸气。
“侧福晋怎么来了?”我坐起身,不紧不慢,“进门也不让丫鬟知会一声,冷不丁地往我屋里一站,倒怪吓的。幸好是大白天,若是晚上点了蜡烛,怕还不得又要让
猜疑着莫是闹鬼了。”
阿亥往前跨了一步,随
地往我跟前的凳子上坐了,只一言不发地瞅着我。
半年多未见,她倒是越发出落得清丽动,把
上簪了翡翠点金的扁方,脑后梳起燕尾髻,露出一大截雪白的颈子。
她那双眼眸黑黝黝地望不到底,她面无表,我也猜度不出她是何用意,只是觉得她似乎想要看透我,看穿我……很好笑的念
,其实她什么表
也没有,我根本就是自个儿在瞎猜。
“爷让我来看看你。”仿佛过了许久,就在我快要忘记房间里还有她这号的存在时,她突然开
了。随着这一句话,她的眼眉、神
、动作都舒展开来,
也似乎鲜活起来,之前的她真是跟个木
没啥分别。
我正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这时恰巧葛戴端了点心果盘进门,见阿亥在屋,竟唬得傻了,愣在门
半天不知进退。
“葛戴,给侧福晋看茶。”
“哦……是,是……婢遵命。”她竟忘了放下点心,茫然地仍是端着盘子转身去了。
我不禁暗叫可惜,我可真是有点饿了。
“东哥……”阿亥犹犹豫豫地喊了我一声,如星星般闪亮的眼眸中透出一
困惑,“我该叫你姑姑?姐姐?还是……”
“什么都不是。侧福晋与东哥非亲非故,你只管叫我的名字就好。”我不敢有任何的松懈,只是皮笑不笑地跟她周旋。
她秀气地凝起眉毛,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探究的神色,“我来,并不只是因为他叫我来我才来的。”
“哦?”
“我……有些事想不通,想来请教你。”
我眉梢一挑,“请教我?”忍不住虚假地掩唇轻笑,“我有什么能耐能替侧福晋解惑?侧福晋怕是找错了吧?”
她飞快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再抬起时,脸上已换了一种轻松的笑容,“东哥,你很防备我。”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疑问和婉转。
这回,我也笑了,直接回答道:“大家彼此彼此,心照不宣。”
阿亥的笑容愈加灿烂,这时恰逢葛戴重新捧了茶盏进来,阿
亥瞥眼瞧见,却突然把笑容收了,端端正正地从她手里接过茶来。
她喝茶时的气度雍容,分明就是一副贵的架子,再也找不出一丝一毫小
孩的气息。我有些吃惊,又有些替她心痛惋惜。她再如何受宠,如何能耐,也不过还是个十二岁的小
孩。
这个年纪的孩子若搁在现代,恐怕也就才上初中,正该是和一大帮同学嘻嘻哈哈玩闹的纯美花季。我转眼又瞄了瞄一旁躬身垂立的葛戴,不禁一阵恍惚,这丫
也是一样啊。
“你先下去吧。”搁下茶,阿亥冷冷地对葛戴说。
葛戴抬起来,固执地将脸转向我,我冲她略一颔首,她才一步三回
地退了下去。
“东哥!”阿亥放松下来,脸上再次露出困惑般的神
。
我不吱声,很有耐心地等她开继续问我,她支起
,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很小声地问:“你为什么不肯嫁给爷?”
我冷冷一笑,原来是当说客来的。
“不喜欢。”
她怔住,两眼发直。
“我不愿意嫁给一个自己不的男
,婚姻是建立在两
相悦之上的,没有感
的婚姻对我来说,只是一场悲剧。”
“两…………相悦?”她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忽然醒悟,在她的观念里,这种思想前卫得几近叛逆。可以预见到她接下来肯定会以为我在发疯说疯话,可谁知,一转眼,她竟呆呆地望着我笑了起来。
笑容先是淡淡的,软软的,但慢慢地她脸上的颜色变了,她双肩微颤,嘴角垮下,眼睛里渐渐笑出了泪水,最后,那眼泪就顺着脸颊滚了下来,越落越多。
“阿亥……”
“值得吗?东哥,难道你一点也不曾后悔吗?为了这种可笑的理由,你瞧瞧你现在都弄成这么样子了?”她激动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手指着我,边说边哭,“什么真第一美
?你已经蹉跎掉了
最宝贵的光
,现在的布喜娅玛拉在世
眼中,不过是个嫁不出去的叶赫老
!”
啪的一声,她将桌上的茶盏一脑地扫到地上,然后趴在桌上放声大哭起来。
葛戴听到动静,早紧张地跑到门东张西望,我悄悄向她打个眼色,仍是让她走开。
阿亥哭了一阵,忽然用袖子把脸上的眼泪抹了个
净,然后她转过身看着我。眼睛红红的,脸上敷的胭脂水
也被哭花,但她仍像是只骄傲的雀鸟般高昂着
颅,“我嫉妒你!我打小就嫉妒你!从我三岁懂事起,阿玛就告诉我,我有个额其克被建州的淑勒贝勒抓去了,他是为了你而被抓的。可是阿玛却一点也没有因此而讨厌你,他甚至还不止一次地用充满感
的言语来赞美你,说你是如何惊
的美丽,叫
一见之下连
命都可以为你轻易舍弃……我打心底里不服气,这种愚蠢的话也只有我的阿玛才会编得出来。可就是这个从来没真正关心过我,只会对我说这些蠢话的阿玛,却在我七岁那年被我的族
杀死了,叔祖父兴尼牙要夺位,不仅杀了我阿玛,还杀了我的哥哥……我额娘被他们抢了去,我因为才七岁,渺小又不起眼,因而得以侥幸逃过一劫,可终
惶惶不安,度
如年,直到额其克布占泰返回乌拉……他和我阿玛一样,不,甚至比我阿玛更痴狂,他虽然已经有很多妻子了,可是他每
里念念不忘的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你——布喜娅玛拉!”
面对她近乎是发泄的指责,我唯有默然。
每个都有隐藏在背后不为
所知的一面,阿
亥之所以有如今这般要强的
格,多半跟她的境遇有关。
“……额其克回来后没多久,便说要把我许,他说建州的淑勒贝勒是个有作为的大英雄。我不管英雄不英雄,我无论嫁给谁,都好过在乌拉仰
鼻息、看
脸色地活着。我受够那种低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