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如何是好?”嬴驷竟有些着急起来。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
“别急呀你,现今这官府,就是有办法。非但奖战,还奖耕呢。农户纳粮,超过官定数儿一倍,也赐爵一级呢。老子们当不了兵,就可着劲儿侍弄庄田,比侍弄
还上心哩,劲儿大着呢。”
咯咯咯笑着,说得神采焕发。
“哪?有得爵位了么?”
“咋个没有?我们黑林沟四家爵位了呢。三家‘公士’,一家‘造士’。你识得字,门瞧瞧。”
骄傲的指指新修的高大石门。
嬴驷进门时饥渴困乏,没有留意,此时连忙走到门一看,却见门额正中四个大铜字镶嵌在雪白的蓝田玉里——国赐造士!转身向
一躬,“秦庶恭贺大姐了。”
笑得脸上绽开了花儿,“好!大姐受这一拜。你还是个白身士子嘛,不违礼数呢。”
“你是何?因何到村?”一个沙哑的嗓音从身后门
传来。嬴驷回身,却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粗壮男
大步走来,手中提着铁耒,身上穿着短打黑布衣,上下打量着嬴驷。
笑道,“黑九,这位是游学士子,正在等你呢。小先生,这便是我家夫君。”
嬴驷谦恭的一躬,“士子秦庶,参见造士大
。”
“哎哎哎,”黑九急忙扶住,“说是那么说,当真行礼不成?来来来,快进来坐。”将嬴驷拉到院中石案前坐了,粗声大气对嚷嚷,“快弄饭咥,有事等着呢。”
笑问:“儿子呢?他不咥?”
“咳,他们十来个要走的小子,缠住了老兵黑三,要听军中规矩,还要练功,喊他不动。别等了,我和先生先咥了。先生坐坐,我冲一下子。”说着,便打起一捅水冲洗起来。
片刻之间,已经将一大盆炖山猪
、一大盆凉拌青葵摆了上来,又端来一盘热腾腾的面饼和两碗米酒,“小先生初到,尝尝自家酿的米酒。”
黑九嘿嘿笑道:“好好好,有酒就好。来,先生请。”
嬴驷和黑九碰了一下,一气喝下了那清凉渗脾的米酒,拱手道:“村正,我已经在商於官府记名游学,请村正关照。”说着从皮袋中拿出关文。
黑九接过端详,“我只识得这红色大方印,行了。依照新法,士子游学,所到处免金而食,就是不许讲《诗》论《书》,知道么?其余你自己看着办,有为难处就对我说。来,咥饱!”黑九还过关文,大吃大喝起来。
“村正放心,我不会《诗》《书》。我习农学,查勘山川而已。”
“那就住我家里吧。儿子一走,正好,有一间房子空着呢。”
“多谢村正。”嬴驷很高兴,他能看出来,村正一家厚道豪爽,令放心。
吃过饭,天色已经暮黑,村正便匆匆出门了。还没收拾完,嬴驷便靠在石板上睡着了。一觉醒来,满天星斗就在
顶眨眼,谷风习习,很是凉爽,竟全然没有山外的炎热酷暑。坐起来一看,身下一张大
席,身上一块粗布被单,石枕
旁边放着自己随身不离的皮袋,原来自己就睡在院中!听听屋中似乎没
,嬴驷不禁有些害怕起来,拿起皮袋翻开,一样物事不少,不禁长长吁了一
气。正在此时,遥遥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还伴随着一片笑语喧闹。他霍然坐起,走到正屋前轻声叫道:“黑嫂。大姐。”却是没有
应答。
想了想,嬴驷便背起皮袋,悄悄出门,循声向村中走来。
穿过一片小树林,便看见小河边的打谷场上红光闪烁声鼎沸。嬴驷心中惊讶疑惑,莫非有
民
动?!他从皮袋中轻轻抽出短剑,悄悄的爬上林边一座土丘,小心翼翼的向打谷场张望。但见场中一排皮囊鼓风炉
出三五尺高的火焰,十几名赤膊壮汉抡着大锤正在叮当锤打。围观的男
老幼熙嚷喧闹,黑九夫
的声音特别响亮。这是做甚?不是打造兵器么?对,绝不是打造农具的样子。嬴驷不禁大疑起来。秦国素来缺铁,铁料铁器全数由官府控制,连菜刀也是栎阳的国府作坊打造好登记售出,如何这小小山村,竟然打造起了兵器?难道卫鞅新法允许民间私铸兵器了?即或如此,铁料哪里来的?莫不是楚国偷运铁料过来,在这里制造民
?果真如此,我可要立即回栎阳!
正在思绪紧张纷之际,却见场中铁工将红光未敛的兵器塞进水瓮,顿时腾起大团大团的热气。片刻之间,兵器从水瓮抽出,略经锻打,便
给旁边的铁工开刃。开刃后又立即
给下手的七八个老
在大石上磨起来。一顿饭工夫,一排明光闪耀的长剑便摆在了炉前的大石板上!
嬴驷不禁大为吃惊,便想偷偷离开这个山村。正在这时,却听到黑九的高声大嗓,“县工为黑林沟立功,多谢了!”县工?如何还有官府工匠?嬴驷更是惊疑,便想看个水落石出。这时只见场中一个黑衣拱手道:“黑林沟大义铸剑,缴五十石余粮换来铁料,又请县府督造,守法助国,乃有功义举。本工师当禀明县令,为黑林沟父老请功!”
一个白发老高声道:“咱是为自家兵娃子有个趁手家伙,多杀几个魏狗,立功挣爵儿!又不是咱上阵,冒个甚功?”
全场轰笑,一片喊:“对!兵娃子们立功就行!”“咱土疙瘩要功做啥?鸟!”
黑九高喊:“兵娃子们,好好跟姑娘道个别,明早上路。散了!”
“噢——!散了——!”一片喊声中,青年男们便三三两两的隐没到树林里去了,场中只剩下老
家长收拾场子,招呼工匠们吃喝。嬴驷一阵轻松,连忙爬下土丘,回到黑九院中倒
便睡。朦胧中只听黑九夫
的屋中一直在说话,夹杂着隐隐的哭声笑声,直到东方发白。
清晨起来,黑九夫已经做好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嬴驷明白,那是专门为儿子饯行的。黑嫂眼睛红红的,却又兴奋的忙进忙出,全然不象悲伤的样子。黑九从房中唤出儿子向先生行礼。嬴驷连忙扶住,向青年
一躬,“兄台为国赴难,请受秦庶一拜。”
黑嫂笑道:“哟,这是咋个讲究?小先生应唤他侄儿才对呢。”
嬴驷道:“兄台比我年长,自当尊重。请大姐许我,各叫各的吧。”
黑九哈哈大笑,“也好,就各叫各的。你俩也做个朋友,山不转水转呢。”
青年拱手道:“我叫黑茅竹,大字不识一个,高攀先生了呢。”
嬴驷笑道:“兄台从军,不妨去掉那个‘竹’字,就叫黑茅,好听好记。”
黑九夫一齐笑道:“好好好,就叫黑茅!读书士子,就是不一样呢。”
“谢过先生。”英武憨厚的黑茅乐得嘿嘿直笑。
“好了好了,咥饭!”黑嫂指着院中长大的青石板桌,“小先生,上座。”
嬴驷坚决推辞,将黑茅推到了上座。桌上摆了满满六个大陶盆,一盆炖山猪,一盆方方正正的酱猪
,一盆青葵,一盆山菜,一盆萝卜炖羊腿,一盆清煮整
。黑嫂又提来一坛米酒,给各
斟满陶碗,自己才坐在黑九身边。
黑九端起了大陶碗,“来,为这小子立功挣爵儿,了!”
四大碗相碰,一气
下。黑嫂放下陶碗,却眼睛红红的背过身去。
黑九大笑,“哭个鸟!黑茅立了军功,就是黑家的香火旺。还怕没葬埋咱这把老骨
?真是
见识。”
嬴驷心中一动,“敢问村正,黑茅可是独子?”
黑九高声大气道:“本来不是。夏忙时老二给官府纳粮,黑天山路,滚沟了。”
“村正,不是说新法征兵,不取独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