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勋忍不住一下子站起身来，捏着信笺的手一下子握紧了，旋即方才沉声说道：“你一个书生，竟敢妄言如此军国大事？”
“言虽是一介书生，但也曾经读过兵书史书。河套沃壤，如今为贼寇巢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正统以来，舍唐所筑受降城而卫东胜，之后又弃东胜而就延绥，以至于尽失外险，陕西边患几十年不得其解。若是能将河套归耕牧，屯田不下数千里，省内运粮
，则不但可解陕西边患，而且尚能缓陕西民力！”
去年南京之行的时候，由于章懋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在士林之中多受
污蔑攻击，因而徐勋命在国子监挑起了一场事端，让那些鼓噪者一个个身败名裂，进而又以相助太平里徐氏建族学等等善举赢得了林瀚张敷华的认可，说起来收获很是不小。所以，徐勋对于夏言那个当初带
闹事的国子监监生，印象也颇为
刻。可此时此刻，听到其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话，他不禁大为震动。
此次西北之行，他本就想和杨一清商讨河套和火筛之事！
“不愧是章先生的弟子。”也不愧是当初敢在国子监挑闹事的夏公瑾！只是后一句还是不说罢了，免得知道曾经被自己当成了刀使！
赞叹了一声之后，徐勋缓缓坐下，好一会儿方才抬起问道，“你既然敢言河套之事，又说要北上去看诸边山河地理，那你就不用独自去了，此次我带上你一块去！”
夏言一下子眼睛大亮，下一刻便躬身道：“固所愿矣，不敢请耳！”
送上门来的很多，被兴安伯府拒之于门外的也很多，但今
这个是因章懋举荐而来，再加上又有旧一段因缘，所言又极其符合自己的心意，所以徐勋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把留下了。毕竟，饱读诗书的士子们多半都是兢兢业业只求科举，如唐寅心灰意冷发誓再不应会试的很少，正当风华正茂而愿意延后几年再考的士子也同样很少。更何况那么一个名，既然给他碰到了，那么他自然没有往门外推的道理。
因为这么一桩事
，徐勋的心自然相当好，接下来两拟定随员和兵员的时候，就连神英张永等也都觉察到了他的好心。对于此次自己不能随行，神英并没有什么不乐意，毕竟京城也要坐镇，留着自己就是最大的信赖。因而，眼看诸事渐渐齐备，这天趁着无之际，他就忍不住对徐勋建议道：“陈雄虽说带兵不错，可毕竟和苗公公更近，张公公虽说通兵事，可也说不上勇。张俊庄鉴等固然和平北伯亲近，可终究都是总兵，不能时时刻刻在身边。平北伯若是能带上钱宁，这一行方才可称得上高枕无忧。”
见徐勋闻言一愣，神英便加重了语气说道：“钱宁此是有真本事的，可他在内行厂多一，便会向刘公公多靠近一分，还不如再给他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让他能够醒悟过来。”
当从张家
堡出关奇袭，神英才是真正的统兵官，对于钱宁的那一桩大功自然印象极其刻。而且，他是从徐勋硬生生从刘瑾那儿撬了墙角的，虽说过不愿意和刘瑾作对的话，可总归不愿意一个曾经赏识过的就这么甘之如饴地
着厂卫。此时此刻劝了这一番之后，他便诚恳地说道：“再说，一个内行厂，平北伯其实并不在意握在谁手里。”
“泾阳伯的好意，我心领了。机会我可以给，只是家要不要就不好说了！”笑语了这一句，徐勋紧握拳伸出手去，和神英对着捶了一下，他又笑道，“既然你这么说，我正好要去宫里一趟，就趁机看看钱宁究竟是怎么个取舍吧！”
得知徐勋后就要启程，朱厚照本待要像前一次那样亲自去送的，可禁不住徐勋左一句劝告右一句提醒，而且又说出发前一晚上还有家的团圆宴，他不得不把这饯行宴再往前挪一。早春的太
池边清清冷冷，示意撤去围障的他虽说裹着厚厚的貂皮袄子，可依旧觉得有些冷，即便如此，面对开阔的太池，他仍然
神大为振奋。
“宫里就是那么一丁点
仄地方，视线之内除了房子就是，也就是这太池边还有些开阔景象。只可惜朕不能和你一块去，又让你拔了筹！徐勋，你记得好好看一看记一记沿路的那些地方，下一次你给朕带路！”
“皇上放心，臣本就是去打前站的。”见朱厚照亲自斟了一杯酒递过来，徐勋慌忙双手接过，等看到小皇帝捧着酒杯回过去，却是若有所思地站在太池边，神有些怅惘，他忍不住开说道，“皇上正当盛年，后若想要跃马河山，有的是机会！”
“你自从进京之后，朕大多数时候都离不得你，掐指算算，就只有你去宣府，去南京，再加上此次，你不在朕身边。从前要知道你在什么，派个问一声就行了，可你一出外，要知道你的音信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给朕悠着点，千万别出师未捷身先死……”
说到最后，朱厚照见徐勋脸色发青，忍不住大笑道：“谁让你撇下朕自己去逞威风，朕只是提醒你小心安危，尤其是刺客！护卫和随从军士都要带足，要不要朕再从锦衣卫里挑几个手给你？”
“不用了不用了，皇上好意臣心领了！”
徐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见一旁被朱厚照硬拉来的八虎中，除去谷大用笑得仿佛没心没肺，丘聚也好，魏彬马永成也罢，一个个都笑得有些勉强，倒是刘瑾眼睛正看向了别处。顺着其那目光一看，他便发现那边厢站着钱宁，顿时心中一动。
“说起来当初臣去宣府的时候，一时气盛和泾阳伯带兵出张家堡，要不是钱宁千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一举拔得首胜，这才得以奠定基础，也不会有之后的大胜。如今遥想仿佛还在昨，实在难以想象是在两年前。”
钱宁正在出神，突然只听到刘瑾一声重重的咳嗽，凝神一瞧方才发现竟是朱厚照突然冲着自己看了过来。因为根本没听见刚刚徐勋说了些什么，他只能故作恭敬地垂下了脑袋，可下一刻就听到了朱厚照说出了一句让他惊骇欲绝的话。
“说的也是，钱宁便是上一次建下那样的奇功，方才一路青云直上，这次脆也让他跟着你去算了，你是福将，他是勇将，如此正可所向披靡！”
借着小皇帝的把这一层意思说了出来，徐勋这才也朝钱宁看了过去，见其面上露出了的震惊之色，和此前去宣府那一次的踌躇满志截然不同，他就知道神英的意图十有**要落空了。果然，还不等钱宁开，刘瑾就笑呵呵地说道：“皇上垂青是他的福分，只是两淮那边刚刚传来消息，罗祥去查案子遇到一点棘手事，只怕要让钱宁亲自出马走一趟。”
闻听此言，钱宁终于松了一大气，连忙诚惶诚恐地单膝跪下道：“臣不敢当皇上勇将之称，之前只是侥幸方才能成事，多亏平北伯大有大量，不曾怪罪臣擅自行动。”
“也是，江山代有才出，你上次建过奇功，这次就把出风的机会让给别吧！朕记得徐勋你身边的曹家兄弟都是好样的！”刘瑾和钱宁这先后一开，朱厚照想想徐勋这一回又不是去打仗，也就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算了，朕再给你挑几个好手，确保一路安然无失。”
“多谢皇上。”
接下来便是些饯行的寻常吉利话，从谷大用到刘瑾全都说了一箩筐，徐勋又被朱厚照灌得半醉，等到出宫之际，奉命送一程的瑞生见两个小火者用凳杌抬着徐勋，徐勋歪在上仍在打酒嗝，忍不住开说道：“离京之后，平北伯可千万少喝些酒。西北民风彪悍，喝起来听说都是烈酒，冷酒伤肝热酒伤胃，身体为重！”
借要回惜薪司内厂的钱宁见瑞生如此说话，而醉得有些糊涂的徐勋则只是含含糊糊嗯了一声，他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