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不敢拒挡。
坏农业学大寨这顶帽子他金俊武不敢戴！”孙玉亭信心十足地说。
在这样的
况下，孙玉亭不屈不挠的革命
往往能给田福堂很大的鼓舞。有时候，他心里也嘲笑和瞧不起这位穿戴烂的助手；但一旦他要
件大事，他就离不开这位贫穷而激进的革命家强有力的支持。
“那你看咱现在先从哪里下手？”田福堂问孙玉亭。玉亭想了一下，说：“咱先开个部会。只要部们思想统一了，群众好办。村看村，户看户，社员看的队部！”
在田福堂和孙玉亭拉谈罢这事的第二天晚上，双水村有点职务的部都被集中到了大队部的办公窑里。田福堂兴致勃勃地给大家谈了他的宏伟设想。福堂谈完后，孙玉亭装出第一次聆听书记的“哭咽河畅想曲”，马上惊讶的赞叹了一番，并且借题发挥，长篇论述了这件事的“伟大意义”。这两个
的“双簧”演完以后，与会的都沉默不语。谁也没理由出面反对。看来反对这行动，就等于反对农业学大寨。反对农业学大寨就等于反对革命。但是众又不好表态支持，因为所有的都看见二队长脸红得象一块烧红的铁。俊武蹲在下炕角闷
抽烟，就象一颗一触即发的炸弹。沉默了一会以后，孙玉亭挑衅
地问金俊武：“俊武，你的意见呢？”
所有的队部都把目光“唰”一下移到金俊武脸上，紧张地看这位强说什么呀。
金俊武对孙玉亭恶毒地笑了笑，说：“我的意见是这工程太小了。农业学大寨嘛，象福堂哥说的，要想大的，大的。我看咱可以搞更大的，脆把金家湾和田家圪崂两面的山都炸掉，把东拉河拦起来，几十里沟道就变成了一马平川；那不光咱双水村粮食能跨过‘长江’，全石圪节公社都能跨过哩！
这样不是对中国革命和世界革命贡献更大吗？”
窑里所有的都被逗笑了。田福堂和孙玉亭两个脸也象金俊武一样变得通红。红脸对红脸，就象斗阵的老公
。田福堂硬忍着一肚子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今晚上先把这问题提出来。当然有许多具体困难，罢了咱们再解决……”会议不欢而散。看来孙玉亭过于自信——事并不象他推断的那么简单。田福堂说得对，最大的绊脚石就是金俊武。
田福堂又一筹莫展了。当然，他可以以革命的名义，强行实行他的计划。但除非万不得已，他不愿意这样做。不论怎样，他生活在双水村；不仅这一代，而且下一代也要和金家共处，因此不能结仇太
。最好一切都做得水到渠成，让金家无话可说。当然，队里新箍的窑
一定要比金家现在住的窑好。但就这样，金俊武也不见得就同意搬家。金俊武如果不搬，那其他的工作就不好做。
正在田福堂再次陷
苦恼之时，不屈不挠的孙玉亭又给田福堂献上一条“妙计”，把金俊武先撇在一边，做其他几家的工作；只要其他都同意搬家，共产党员金俊武还能再反抗吗？
这计策太好了！田福堂惊叹玉亭脑瓜子越锻炼越灵敏。他说：“这是个好办法！先从金光亮弟兄下手！我亲自和他们谈话！”
玉亭说：“我给做彩蛾的工作！彩娥一同意，就把俊武家的缺
也打开了！”
田福堂很快把金光亮和金光辉两兄弟找来，不是商量，而是把大队的决定通知了这两个。两个地主成份的农民二话也不敢说，表示完全服从大队的决定；什么时候让他们搬家，他们就什么时候搬。
但是，几天以后，在原西城百货二门市当售货员的金光明，满脸
沉地回到了村里。他是接到妻子姚淑芳的信赶回来的——淑芳在信中告诉了队里让他们搬家的事。
作为在门外工作的部，金光明虽然出身不好，但状态不象他哥和他弟那样什么事都胆颤心惊。他现在窝着一肚子火气赶回家来，不想如此束手就擒。他气愤的是，文化革命刚开始，孙玉亭就带着村里的造反队把他家刨得一塌糊涂。现在，竟然连这么个墙烂院都保不住了，实在是欺太甚！
多少年来，他们弟兄三为了死去的父亲的罪过，一直象惊弓之鸟一般生活着，几乎连出气都不敢张大嘴
；大娃娃在村里都好象比别小了一辈。就这样还不行，眼下又要把他们从住了几十年的老地方赶出来！他现在回来，准备找田福堂说一说道理。尽管他出身不好，道理总可以讲吧？再说，“四帮”打倒后，他已经感觉来，社会也许要有某种变化。
他还不敢奢望把他们弟兄上的愁帽揭掉；但总感到这社会在某些方面已经慢慢松动起来。
光明回到家里后，还没等他把自己的意见说完，他哥，他弟，他
，都劝他千万不能这样。这些已经被多少次运动吓得丧魂失魄的，纷纷劝说光明：这样做并不能改变他们家的命运，反而会招致更大的灾祸。既然不能改变队里的决定，还不如举双手赞成落个好表现。他哥金光亮对大弟说：“你图个痛快，说完挣气话
一拍就回了原西城，我和光辉，还有淑芳，还有娃娃们，都要在这村里活哩……”金光明痛苦得一晚上没合眼。为了兄弟，为了家属，他只好屈从了亲们的劝告，放弃了找田福堂评理的冲动。第三天，他垂丧气地推着自行车，又返回了原西县城……与此同时，孙玉亭兴致勃勃地赶到田福堂家里，告诉书记说，他把王彩娥的工作做通了！
田福堂喜出望外。想不到事换一种方式解决，就能取得意想不到的结果。金俊武眼看就要孤立无援了！田福堂感到由衷地高兴。他又不失时机地去了一回公社，给上级领导汇报了他的打算。对于这样一种学大寨的雄心壮志，公社领导除过支持还有什么其它说的呢！
好，有了这把“上方宝剑”，他的腰杆子就更硬了！回到村里以后，田福堂索不再做金俊武两兄弟的工作，当下就准备召开社员大会，作紧急动员——因为现在就要抽调力，在金家湾北箍新窑，以便到开工时把搬迁户挪出哭咽河沟道。
但副书记金俊山劝告田福堂说，最好还是先能做通金俊武两兄弟的工作，然后再召开社员大会比较稳妥。他认为这样强行
迫金俊武兄弟，恐怕将来要留下后遗症；甚至说不定到时金俊武就是不搬家，反倒更缠手了！
金俊山提出：让他自己去和金俊武兄弟俩再谈一谈。田福堂考虑这样也好，就同意了俊山的意见。他心想：只要你金俊山揽这个工作，我田福堂才不得哩！再说，工作做通做不通，看来他金俊武拒挡不了革命的车辘滚滚向前！
金俊山本来不愿揽什么事。但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基层部，觉得田福堂这种做法太过分了。革命也不能这么个革法！怎能不经本同意，就把家住了几辈子的家给踢踏掉？
他也知道，尽管俊武是个强，但最终还是不能拒挡田福堂实现他的雄心。他想说服这位户家兄弟，与其反抗得不到结果，还不如顺势买个好。
当金俊山来到俊武家，向俊文、俊武两兄弟说明他的意思之后，金俊文先把田福堂和孙玉亭臭骂了一通。金俊武黑丧着脸，对金俊山说：“俊山哥，我知道你是好意。但田福堂和孙玉亭欺太甚了。我这个家已经够倒霉了。俊斌为队里送了命，现在又要砸先传下来的几孔窑，这不是让我家亡吗？我就是不挪窝！看他田福堂能怎样？老虎吃还要摆顺吃哩，我不信他田福堂就能把我一吃掉！”金俊山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兄弟，你说的都在道理上。可是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俗话还说，能硬能软，方为好汉。你兄弟俩听老哥一句话，还是不要犟牛顶到墙。再说，金光亮三弟兄都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