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旦是休沐时节，长安街总是热闹的，忙碌整年的商贾权贵于家中闲不住，又无正事，勾栏院便是最佳去处。
京都乃天子脚下，达官显贵，青楼亦为满足权贵私欲应运而生，大大小小的窑子随处可见，但有名的也仅叁四家尔，满春院便是其中一家。
论场子大小，满春院排不上号，而它仍名满京都，是因与一般青楼主卖
身的庸脂俗
不同。满春院以
倌的高雅技艺见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礼乐声舞，每位倌均有专擅，才
辈出，气度风华，颇有世家子风范。
拉良
下水，劝娼
从良，许是男子最大的
好。满春院虽也以色侍
，倌各个却像误
风尘的良家，以致
得风雅仕的追捧，幕之宾皆为京都最有权势之，肱骨大臣、王孙列候常结伴而来，在此过上一夜便是千银百金。
往常院门是过酉时才敞的，然春宵佳节，恩客们无所事事，白
也会上街寻花问柳。是以，这段时，京都的院皆提早到未时便开市。
染着丹蔻的葱指拾着叉竿，轻柔支起雕窗，皙白
的儿倚出窗前，美目俯瞰街上
熙攮，贩郎的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昨夜下过一场细密的春雨，今惠风和畅，碧空如洗，只是沾着水气的风，吹在身上湿黏黏的。
再过两即是上元佳节。这是她在大武京都度过的第二个年
，仍是不习惯东方雨水丰沛的气候。
楚绾蹙眉，正欲退身避开湿润的春风，余光瞥见楼下一于熙闹的街市中生生伫立，仰首直往这处瞧。
楚绾回望。那一身劲装，衣色低调，用料却是锦绸，尤其腰带镶嵌的绿玛瑙，玉色晶莹，在阳光下碧绿通透，折
出蜇的光亮。此非富即贵，是窑姐儿最喜的。
那双幽暗的黑眸与楼上佳对视后，仿佛更暗了几分。
触及噬的目光，楚绾抿唇莞尔一笑，颊漾出的酒窝，又伸出纤的指尖，朝窗下的“他”勾了勾。
满春院的倌气节高亮，从不站街揽客，全凭老客带新客，
相传。贵虽非特意招揽而来，但既现于眼前，楚绾哪有放过的道理。
只见那似是料想不到凭栏窗前的子突然勾，怔了怔，却也随即抬步向前。
楚绾见事成，转身出门向鸨母吩咐，一会儿会有何打扮的郎君前来，务必引上她的厢房。
李珃沉着脸踏院内，由着
在前引路，脚下如有千斤重，既想走快些，又想走得慢些。这样想着，走势便有些别扭，犹如初次寻欢的雏儿。
时不时回看贵客有无跟上，见“他”面色不安，想着寻些话去去疏远之感。“公子瞧着面生，是一回来咱院儿吧？”
“嗯。”青楼她逛过几回，满春院倒是一次来。
“他”似乎不太想搭话。却是暗他们的心思，贵们虽总端着姿态，心里却最听逢迎拍马的话。
“没事儿，一回生两回熟。我家楚倌能歌善舞，才色俱佳，又善解意，讨欢心，必能使公子畅怀。”
闻言，衣袖下握紧成拳的指尖刻手心。李珃暗自掩下陆续攀升的怒意，斟酌道：“她……宾客很多？”
不知是为了替倌多揽客抽水，抑或楚绾当真一点朱唇万尝，只听眉飞色舞道：“要不是天色还早，新客在楚倌那儿是
不上牌子的。”
不上牌子？这话引得黑眸生出几分让难以分辨的色。原是不紧不慢的足下忽然大步流星，转瞬便越过。
本宫倒要看看，那娼是如何讨欢心，能让恩客多如过江之鲫，连牌号都要等！
突然被甩在身后的一阵茫然，又想是贵突然
起，猴急了。赶忙拔腿追上前方的身影，“哎、哎……公子等等我……小为您引路……”
满春院来的皆是贵客，用以招待之物必也名贵。桌上的小火炉添了新炭，瓷壶里满着自山泉打来的清水，一侧有各类以油纸分装成小包的茶叶，龙井、碧螺春、滇红、普洱……应有尽有，但凭贵的喜好挑选冲饮。
瓷壶里的清水稍有沸腾之意，房门“吱吖”一声被推开了。
楚绾原是端坐桌前，闻声便笑意盈盈地走到门前。映眼帘的，果真是方才街上的绿玛瑙郎君。
方才只顾着打量“他”的衣着，近到跟前了，才发现这有别于一般男子的硬朗，倒是唇红齿白，肌肤胜于子白皙细腻，秀气得过分。身量也不高大，再观喉下，喉结未显，想是尚未及冠，还稚着。
李珃止于门前五步之遥，方才一时激起的士气昂然在见到楚绾时，像突然被抽走了般。黑眸又回复成街上窗下的对视时，透着千丝万缕的痴恋。
无知晓“他”在想什么，楚绾只觉小郎君的眼中似乎对她颇为痴迷。
她还未施展勾栏院媚的伎俩，竟就引得郎君心生流连。看来，“他”是天生就好她这的。
卖艺也好，卖身也罢，子堕红尘，为的不就是金银财宝。这不，她才早起一回，便让她发现了一座金山。
能得多金的恩客喜，窑姐儿哪有不欢心的，那意味着往后一段时将有数不尽的银财袋，何况郎君模样俊俏，伺候起来更是悦目舒心。
楚绾眼含笑意，柔声道：“请公子随家内。”
她一笑，酒窝又起，甜得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