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照安擦了眼泪安静下来。01bz.cc周广陵要她继续吃,她挑了两筷子最清
的菜,还是一咽下去就不舒服。
她轻轻放下碗筷,“真的吃不下了。”
“大齐,把桌子上的东西倒了!”周广陵朝门喊了一声,说道:“不知道吃,饿一顿就好了。告诉银姐,晚上不许做夜宵,外卖也不准送进来。”
茶几上很快被清扫一空,只留了一瓶水在上面。
王照安听着他话里话外地训她,也不顶嘴。等大齐走后,她麻木地望着他:“真的哄不动你了。我自己的事一件连着一件…给我一天时间,让我想一下吧。”
周广陵手里转着打火机,金属壳子一下下磕在沙发扶手上。
“不是贺家。我二十多岁有手有脚,根本不用他们照顾。债一辈子还不完,没必要。”
王照安低下去,弯着脊背缩在沙发里,声音细弱,“只是我需要想想,等我爸真没了,我该怎么办。我一直和他做对,哪怕不放过自己也要折磨他,这才算恨。他一走,我恨给谁看?我较劲十五年的意义呢…”
金属敲击木的声音渐渐放缓,王照安始终低着
,看不到周广陵冷峻的审视。
两相对沉默着,过了半晌,他先开了
,“明天晚上之前,把你的
绪收拾清楚。”
周广陵起身离开,刚出病房就摸出一支烟点上。
与其说是收拾清楚,不如说强迫她藏起心事对他强颜欢笑。有些事是想不明白的,给她一年,给她十年,她都想不明白。
王照安缩到被子里哭了小半夜,在最后一眼泪流出来之前的某个瞬间,一下子想通了。
早年那件事让她痛心泣血,也帮她活成了现在的样子:刻薄、自私、多疑,还有旁观者一般的冷漠,不容易与心,但很会保护自己。
有的年过半百还把幸福的指望放在丈夫和孩子身上,有的
明知男友是推拉高手却心甘
愿跳进婚姻,有的
从小到大被父母绑架着失去主见。
她不会像她们一样被亲近的打着
的旗号伤害还甘之如饴。她懂得防备和离开。
至于王宽正,他迫切想当一个称职的父亲,可她十五年的叛逆时刻提醒他:没做到。而他一直想要的温顺文静的好儿,他也没有养出来。
她和他算是两不相欠。
今后她不可能忘记他,偶尔想起来还会为他痛哭一场,就当还他最初十年对她的好,直到她也离开这个世界,真正死账销。
安然度过了一个白天,到了晚上,周广陵果然前来验收王照安的冷静成果。
她刚从视频客户端找了部电影投在电视上,见他进门,她连忙按下暂停键下床走到门,主动接过他的西装外套,然后蹲下身把鞋架上他的拖鞋拿出来。
周广陵松了松领带就往里走,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按下电视遥控的播放键。她小步跟着坐在一旁的单沙发,背挺得笔直。
她可以做一些卑微的事,但是已经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话。
他不让她苦着脸,然而他前一天那样森恐怖,她的害怕肯定被他看在眼里。哪怕她能喜笑颜开地黏着他,他也不会信。
她以为把事想清楚以后就可以好好哄他,实际却越来越力不从心。
周广陵盯着电视屏幕看了很久,她也看着,一句话都不说。他知道她又默默地往后退了几百步。
过了一会儿,他对着屏幕里的演员问她:“她是不是姓陈?”
“是,陈冲。”安静了片刻,她又说一句:“还以为你会先认出来章子怡。”
周彩练迷过陈冲好一阵子,买了许多影碟收在家里。她有时允许周广陵和她一起看电影,他看不懂剧,只记下了这张脸和jonchen这个名字。
他借着话题说道:“她好像还有一部叫…天堂什么的?”
“天与地?”
“哦,可能是。”
周广陵努力回溯记忆,把他幼年从周彩练那里悄悄学到的一点和文艺有关的细碎知识翻出来和王照安搭话。
有的他说得对,有的不对,他也不在意这些,不知道的就一句一句地问她,听她说,看她眼睛里慢慢有了一星半点的光。从《天与地》到《西贡小姐》,话题最后被拐到了百老汇。
两个忽然都聊不下去。周彩练带着周广陵在纽约生活过几年,自己每天泡在剧院,却从来把他扔在家里给保姆和家庭教师照看。而王照安受财力限制,只在网上看过各种官摄盗摄的资源。
她想改个话题,却一时说漏了嘴,说原本攒了钱准备暑假去伦敦的剧院看一次《歌剧魅影》。
周广陵脸上的一丝笑容瞬间冷却。她如果没有经历六月末的那一场意外,现在过得不知多好。他不听,稍显轻蔑地说了句:“李自明陪你去?他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