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各府及各卫所可起军民八万人虽十去其一可也堪用。
“可有方各司拖沓搪塞怠慢供应?”
“据末将所知陕西政司支银八万两运贮庆阳府籴粮以备食用方各府量征夫价运送工所买办蔬肉月犒二次支茶马项下官银买药饵选取医生以备医疗……”
“够了余子俊以延绥巡抚之职起四万军民用时三月修筑边墙一千七百余里他杨一清坐镇三边自正德元年请旨至他告病回京一年有余八万民夫仅筑四十里……”
丁寿握紧马缰的手背青筋突起对杨老头的好印象是半点不剩挪用马价银是不合规矩可古往今来能臣有几个墨守成规的只要能守土安民、励精图治便是私德有亏丁寿也不觉得是大过可如今所知杨一清所作所为似乎与他能臣风评相去甚多。
“彦章兄你可知陛下所发帑金中可有人上下其手中饱私囊?”小皇帝内库穷得跑耗子累得二爷出银子给他修豹房陕西这些人坑得不是内帑是老子的家底!
“末将官卑职小不敢妄言。
”周尚文不卑不亢对丁寿改口的客气称呼也没有更热切的表示。
“你适才可说了不少呀?”丁寿意味深长看着对方。
“末将方才所说千真万确缇帅自可查证若有一字虚言情愿领罪。
”周尚文马上深施一礼色从容。
“好。
”丁寿点点头“咱们走。
一行人扬鞭策马疾奔花马池。
***
进了卫城众人也不耽搁直趋军营所在。
辕门通报身份不多时在中军小校引领下一名形貌俊雅的高瘦老者迎至门前。
“缇帅枉顾老夫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丁寿见老者常服上的锦鸡补子便知这位就是身兼工部尚书与都察院左都御史衔的新任三边总制才宽才汝栗当下不敢怠慢躬身施礼。
才宽扶住丁寿哈哈大笑“缇帅休要客气老夫略备薄酒为缇帅洗尘。
丁寿还想推辞才宽已经热情挽住手臂走进大营。
未及大帐便听几声锣响一队官兵押着三五个披红戴绿、花帕包头的女人从旁经过。
哎呦这才老儿军营中藏有女人看来也是同道中人不过这么明目张胆的将女人领进大营就不怕军心不稳么丁寿琢磨不透。
待那队人走近些丁寿彻底懵了这几个‘女人’脸上厚厚的脂粉下竟都是粗眉大眼、胡子拉碴的武夫之相陕西的潮流这么时尚前卫么自己这京城来的都跟不上。
丁寿疑惑看向身后的周尚文此时的周彦章色复杂看那几个‘怪人’的眼中鄙夷有之羞愤亦然却并未如丁寿般显出惊讶看来也是见怪不怪。
一名小校跪倒行礼“禀部堂众人游营已毕特来交令。
才宽冷冷扫视几位女装大佬几人面红耳赤脸皮红得连几钱厚的白粉都遮挡不住不敢抬头见人。
“北虏入套劫掠生口屠戮百姓淫我妇人实为皇明之耻尔等身为参游将领上阵畏葸不前逡巡避战可还有男儿肝胆!可对得起朝廷俸禄!”
“标下知罪。
”几人磕头捣蒜连声请罪。
“今日略施小惩教尔等知晓本部法度尔等但有羞耻之心当知耻后勇杀敌卫边以雪今日之耻。
”才宽大袖一挥怫然道:“下去吧。
几人再三施礼而退。
“部堂这几人……”丁寿隐约知晓事情原委了可杀人不过头点才宽这么做是否有点过了。
“武人粗陋不读圣贤之书不识忠义廉耻老夫唯有响鼓重锤剑走偏锋教缇帅见笑。
”才宽转眼已换了一副笑容。
“部堂客气南山受教了。
”才宽是三边总制如何治军是人家分内事丁寿虽看不惯可也没有多嘴的余何况他还有别的事要托付才老头。
中军大帐摆酒接风周尚文职位卑微萧别情不是官场中人都另行安排才宽则独自热忱款待丁寿。
才总制虽是文弱书生酒量却是惊人推杯换盏鲸吸牛饮丁寿险些招架不住。
“部堂在下有一事请教。
”丁寿扶着额头想趁着清醒搞明白一些事情。
“缇帅但说无妨。
”才宽酒兴正浓酣畅淋漓。
“去岁杨应宁请修边墙一事部堂可知晓?”
“自然知晓。
”才宽点头。
“风闻边墙仅修了四十里可是属实?”
才宽展颜大笑“缇帅耳目果然灵便墙壕墩台都算起来确有四十里之长。
“年余之工仅成墙壕四十里部堂可有教我?”丁寿语气很冲。
“没有修那许久花马池一带于今年二月兴工至杨应宁六月以养病离职修了四个月……”
“当年上疏称边墙修筑为永逸之图难道因邃翁离职便要半途而废?”事情没想得严重丁寿也放缓了语气。
“杨应宁的确上奏请派新任巡抚并镇守官负责接手兵部拟议以一干练大臣督办此事兵部左侍郎文贵、右副都御使曹元皆在会推之列不过么……”才宽捋髯笑容玩味“朝廷的旨意是官不必差修边之役姑寝所余未用钱粮令巡抚等官核实后输送于京……”
丁寿知道这所谓的朝廷旨意肯定是刘瑾的意思这老太监搞得是哪一出他该知道这边墙有多重要呀想不明白的丁二仰脖灌了一杯闷酒。
看着闷头喝酒的丁寿才宽唇角轻勾“说起来老夫也有两件小事劳烦缇帅。
“部堂请讲。
“老夫听闻缇帅此次入陕带来了八万两犒赏。
“可不险些为这点银子送了命。
”丁寿撇了撇嘴。
“缇帅遇险老夫也有耳闻自当督促三镇肃清方只是么……”才宽老脸微有赧色“老夫想为麾下健儿讨个恩赏。
“部堂三边十余万人马这几万两银子是杯水车薪吧。
”丁寿算计那些银子足够三边将士狠吃上几斤肉的可要真金白银发分出去就是把王文素调过来打算盘怕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老夫明白老夫只想为营中‘夜不收’多讨一份赏赐。
”才宽诚恳言道。
夜不收军中探听贼中动静消息及专备急干使令之人因其彻夜在外打探消息晚上回不了营故以此名。
某种意义上说这些人可谓明代侦察兵与急脚哨探的结合体弓马出众膂力惊人从事烧荒、劫营、驻守墩堡等各种任务这样的万金油可惜并没有什么优待正统以前甚至待遇还不如一般边军之后虽有提升可也忽高忽低并不稳定高时月粮二石低时只有八斗还要自给衣粮处境也堪称可怜。
“边镇各军夜不收出境探贼昼伏夜行劳苦特甚其情可悯当今又是秋收之时各部套虏必来劫掠边事赖其甚多老夫请缇帅分拨犒赏每名夜不
收将士赏银一两以恤其私激扬报效。
丁寿大略估算边军中夜不收十不居其一充其量花费一万多两这笔犒军银倒还出得起看着才老头可怜兮兮连这点银子都无从筹措便顺水人情应了他吧。
见丁寿点头才宽欣喜又道:“另有一事三边战马穷蹙军备不足恳请缇帅在陛下及刘公公处美言请朝廷拨五万两专银采购马匹。
丁寿挖了挖耳朵“部堂在下可能酒喝多了耳力不济您说要朝廷太仆寺再拨马价银?”
见才宽点头确认丁寿失笑“西北本就牧马之朝廷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