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之不想接受这份强迫得来的痛苦。
一瞬间,他的大手扬在空中。
一瞬间,冯惠然原本带泪的瞳孔随着他的手臂扬起而缩小,以最快的速度低
捂住自己的脑袋。
不要打我!
她的反应,如同惊弓之鸟。
陆衍之被她过于激烈的举动稍稍震住了,他不过想用手捂住她的嘴,那张不应该发出那种诡异叫声的嘴。
她以为他要打她?
不然她裹住脑袋的双手为什么还在瑟瑟发抖?
他挥起手的一刹那,她的脑海里莫名浮现起他为了梁云兮打了她一耳光的画面。
那一次,他打掉她的骄傲和尊严,这次,他又要打掉她的什么?
她还有什么可以给的……
都没有了,没有了……
她像认输似的放下手,带着一脸惨白捡回床上的手机,这手机款式太旧,碰碰摔摔过不少次,点屏幕打字都很费劲。
这次,陆衍之没再阻止她,眼看她颤抖的素指在手机上使劲点着,却没注意到被
发掩住的脸早已布满泪痕。
我没有害s梁云兮,求陆先生您大
有大量,放过我。
短短二十多个字,冯惠然花了将近五分钟才打出来。
到底是手机太老旧还是她的尊严还抛得不够彻底?
这句话从冯惠然这里说出,到底有多不容易?
她是无辜的,但为什么她偏偏要承受这些不属于她的痛苦?
梁云兮多幸福啊,生前尽
享受养父母和哥哥的宠,s后还有她的养哥哥为她讨公道……
冯惠然揪紧衣领,根本不敢再抬眼看他。
陆衍之目前的心
很复杂,就像一摊沼泽,浑浊得不像话。
窗外传来泥
车轰轰的声响,一经过,便扬起一街灰h的尘土,不久,滚动的车
渐行渐远,尘归尘,土归土,一切自有归宿。
最后,陆衍之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随身扬起的风衣啊,终究载不走太多太重的愁苦。
他一离开,冯惠然就像全身被ch0ug力气的娃娃,瞬间瘫倒在床上。
眼泪潸潸流下,沾sh了衣领,染sh了
发。她哭啊哭,仿佛要把对陆衍之的十多年恋和缠怨全部哭出来,陆衍之就是冯惠然一辈子的劫,跨不过逃不掉。
他好不容易走过那一条条崎岖不平的泥泞路段,并没有立刻驱车离开。
“啪嗒!”打火机点燃叼在指间的烟,细碎的火光顺着烟
化成他
中吐出的一
愁云。
四年前,他就不怎么ch0u烟了。沈阑还调侃他是魔怔了。
有没有疯魔,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四年前,冯氏夫
s后的第三天,梁云兮就在家里的浴室割腕自杀了。
镜子上,她用自己的鲜血写了一行字:冯惠然,对不起。
又是冯惠然!
陆衍之瞪着那苍白的nv孩和一缸的血红,已经顾不上什么了,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她送到医院,可惜还是晚了。
医生从急救室出来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陆母一时无法接受养nv去世的事实,差点就晕了过去。
“这种时候,你去哪里?”陆父搀扶着妻子,却见儿子正要离开的身影,扬声追问。
陆衍之没有回应,每一步都带着决然。
冯惠然仍然没办法接受父母去世的事实。
她呆呆地坐在客厅里,对面的沙发便是她的父母生前最后坐的地方。
近几年,鼎丰资金周转困难,冯父一直希望能借陆家的一臂之力来扭转劣势,一桩绑架案后,鼎丰直接被陆家吞并了!
大家都说,是她这个不孝nv害的,害了公司,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放过。
大家都说,冯氏夫
之所以会在她被无罪释放出来的那天自杀,根本就是不屑认她这个nv儿了,所以自杀还b较痛快。
大家都说、大家都说……
冯惠然凝视着那张米白se的沙发,红肿的眼眶又开始蓄满泪水。
爸、妈,不要对我这么残忍,不要……
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断了冯惠然的思绪,她愕然,颤巍巍地走去开门,以为是警察又有事来——
“啊——”
一开门,一个高瘦的身影迅猛地冲了进来,粗
地将她的双手钳在身后——
惊恐的瞳孔对上的是陆衍之腥红的双眼。
一双充满厮杀萧肃的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