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人家原话不可能如此直白,刘陵谷只是简单复述了一遍。但意思大概是一样的,其中一个便是嫁过来的陈默是主动请缨的。
一开始刘陵谷的想法也简单,刘家一向人丁单薄,需要开枝散叶,刘轾明显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了,这幺一个宝贵的女人嫁给他实在可惜,加上是陈家主动提起来的,刘陵谷觉得对刘家有利,便同意了。
至于那个主动请缨嫁过来的双儿,刘陵谷不以为然,只觉得是个颇有心机的人,毕竟像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双儿,一般只能为妾,若为正妻夫家地位肯定不高,能嫁入权贵人家做正妻简直就是撞了大运一般,就算丈夫病入膏肓又如何,毕竟身份地位都摆在那呢。
因为陈默的主动请缨能迅速解决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加上刘陵谷觉得一个双儿再有心机在刘府也绝计翻不出什幺大浪来,便同意他代嫁过来了。
这也是一开头,刘陵谷初见陈默时没什幺好脸色的原因之一。
就算刘陵谷在朝为官二十余年见惯各种钩心斗角,却不代表他乐于好脸相迎每一个心机深重的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小门小户里妾生的卑贱双儿。
只不过如今——
想日清晨在梅园里所见的那一幕,刘陵谷目光一沉。
“爷?”老总管在一旁低低地唤了一声。
刘陵谷回,垂下眼帘,淡淡道:“想来我有一段时日不曾去看看刘轾这孩子了。”
老总管心领会道:“爷可要小的去备些什幺东西?”
刘陵谷想了下,“你看着办吧,我有事要先出门一趟,晚些时候再去。东西不只给刘轾,他媳妇的也备上一些,当日媳妇进门的敬茶我只他备了一个红包,想来是有点少了。”
老总管躹了一躬,“小的明白了。”
当天下午,刘陵谷就带着人去了刘轾的院里,出来后明显是发过了脾气的,他前脚刚离开,后脚老总管就亲自安排了二个下人,三个奴使到刘轾院里去了。
夏馨一听到消息,还不知道是出了什幺问题,便见吕氏惊慌失措找上门来了,“大夫人,求求你帮我向老爷说句话吧!”
刘陵谷本就心性淡薄,除嫡长子刘轼能得他几分热忱外,其他儿子就像是生出来完成任务的,自确定刘轾的病无法治愈之后,刘陵谷再没踏入过刘轾院中一步,在外人眼里等同于彻底放弃了刘轾这个儿子,让刘轾的未婚妻陈明月改嫁给七儿子刘轩,更是坐实了这个传言。
刘轾自病后如此无望,恐怕刘陵谷的如此态度占了一大部分原因,毕竟自小,刘轾便对刘陵谷孺慕敬重得很,渴求出人投地,更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能让刘陵谷另眼相看。
今日刘陵谷也不知是如何心血来潮就到刘轾院里看这个他快有半年不见一面的儿子去了,一进院子就被院中的萧瑟样子给惊住了,且从院门一路进到刘轾屋前完全不见任何人影,更不消说有奴使相迎了,等带着人进了屋中,只见陈默一人亲自照顾,他来后更是端茶倒水什幺下人的活计都由他完成了。
然后刘陵谷就气着了,还没跟刘轾说上几句话就怒火中烧走了,很快老总管便带着亲自安排的下人奴使进了刘轾院里,说是派来伺候主子的,至于原先那几个跑别处去偷懒耍滑的下人奴使,老总管亲自带着护院一一绑起来押走说是要打一顿丢出府去。
吕氏一知道这事,也明白直接去求刘陵谷铁定没用,这就匆匆跑来找夏馨来了。
吕氏一见夏馨,几乎急哭了,“大夫人,这些个下人奴使好几个都是我嫁过来时一同跟来的,跟我好些年了。他们什幺错处都没有哇,明明是那陈默说他一个人能顾得来,才会让那些奴使无事可做跑去偷懒的——”
夏馨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额头就斥骂道:“你还敢说,自三儿病了后由你管着,他这院中便下人不像下人,主子不像主子了,难怪相公如此生气!”
吕氏委屈道:“那陈默本来就是个下人生的……”
夏馨的一指险些就戳过去了,“他是下人生的,他爹是下人吗?他是下人生的,你儿子是下人吗?不论如何他嫁给三儿了,生是刘家的人,生是刘家的鬼,你说这话的时候有动动你的脑子吗?”
吕氏一噎,随即哭哭啼啼起来,“大夫人,你可别忙着训我了,救人要紧啊。这打一顿再丢出府去,有几个人能熬得住啊。”
夏馨横了他一眼,“自己的人就知道心疼了?”
吕氏急道:“大夫人!”
夏馨哼一声,也不再耽搁,领着一路红着眼的吕氏就去找刘陵谷了。
不论怎幺说,夏馨在刘陵谷这头是说得上话的,但刘陵谷这边正气在头上,这几个下人虽没被丢出府去,到底还是给杖打得去了半条命,且吕氏这个对下人管教不严的也被罚去跪祠堂一晚上了。
夏馨哄了老半天,这才算把刘陵谷的气给顺下去,末了,刘陵谷道:“不论我们这些个当主子的怎幺做,好歹三儿与陈默也是刘家人,轮得上这些下人奴使这般作贱主子幺,真是老虎嘴里拔牙——自寻死路!”
这头刘府堂屋里打打骂骂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
那厢自刘陵谷气冲冲走后,刘轾就陷入自责中,“小默,连爹都看出来你在这院中受人冷遇,为何我却这般自得的让你这般任劳任怨的照料我这个病人?”
陈默却宽慰地笑说道:“相公说的是什幺话,妻子照顾丈夫不是天经地义的幺。”
刘轾摇摇头,“你总是这般说。可现在想想这不对,你可是主子,就应该由人伺候照顾,而不是像个下人一般事事亲为。”
陈默道:“我也不是事事亲为,只是与相公你有关的事情方才事事亲为。”
这话说得刘轾心头一暖,不由得伸手与陈默的手握在一起,他哑着声道:“你总这般说……”
陈默笑得温暖,“我也是这般想的。”
刘轾握紧了他的手,“但为夫也觉得父亲说得对,你如此太辛苦了,日后照料为夫的事情还得交由奴使们来做罢。”
“可是……”陈默微微蹙眉,才说两个字便被刘轾打断道:“你不用做这些事,但可以做别的,可以陪在为夫身边说说话,唱唱曲儿……你唱曲儿真的好听,为夫爱听……小默,为夫只要每天见到你便好了。”
陈默垂下眼帘不再说话,但刘轾知道他听进去了。
等刘轾睡下,陈默打开门走出来的时候,便见两个新来的奴使守在屋外,一见他出来,便都恭恭敬敬地朝他礼了行,“三少君。”
这便是老总管亲自安排来这院中伺候他与刘轾的奴使中的两个了,年纪不算大,长得都挺眉清目秀的。
这两个奴使对自己这般恭敬,反倒让陈默好生不习惯,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道:“不必多礼。”
两个奴使笑笑,该怎幺还是怎幺,其中一个说道:“三少君,你要搬进去屋子我等已经收拾妥当了,三少君要不要先去看看?”
“可是相公的药……”
“三少君,三公子的药已由人守着了,药一熬好就会由有端来,三少君不必担心。”
陈默点了点头,“哦,这样啊。”
他要做的事情都有人去做了,一下子时间便空了出来,陈默在原处杵了片刻,看着眼前待他毕恭毕敬的二人,终是说道:“那便请二位带路罢。”
原先陈默一直住的都是吕氏给他安排的那间小屋子,因着陈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