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不知道多久的话，两个护士推门进来抄那些生命体征的数据，才打断了我。然后，护士又挂吊瓶，给爷爷输
。我把地方给她们挪出来，到了屋外。
已经是晚饭时间，其他病房都飘着饭菜的味道。
正巧堂哥两
子来了，看到我就说“你先去吃饭，我先守着，有事给你电话。”
我们都知道，所谓的有事是件什么事。
走廊上没看到慕承和，我绕了一圈，在紧急出那边的楼梯间看到他。他在两层楼之间的拐角处，坐在地上，看着暮色中的秋雨发愣，一个
静静的抽烟。
我走过去，紧挨着他，以相同的姿势席地而坐。
“饿不饿”他灭了烟问我。
“嗯，饿。”
“那边有了”
“嗯。”
“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回去给你取件衣服，夜里气温低。”
才走到楼下就接到堂哥电话，然后又一气冲上来，看到病房里穿白大褂的来往。
堂哥见到我就急忙解释说“刚才心脏突然衰竭，医生在做急救。”
过了一会儿，所有都无奈的摇
。医生叫护士看了下表，对着护士说“死亡时间10月1
19点31分。”
然后仪器的电源都被关掉。
我挤过去，摸了摸爷爷的手，还是温热柔软的，似乎这一切都还不太真实。
到底，我的执念还是没能留下他。
随后才到，看到床上的尸体，终究没忍住，抽泣起来。
最后，我陪着坐在走廊上。慕承和与他们一起在联系地方和给爷爷办后事。过了一会儿，倒是不哭了，就是叨叨的翻来覆去说着我爸和爷爷的那几件事
。
她没吃饭，怕她饿着，就问她要吃什么。
她说“你给我削梨。”
等我去楼下给她买了梨回来，她又嚷着要吃苹果。
我耐着
子又去给她买苹果。
她看着苹果和梨，喃喃的说了一句“老子，我们共果不分梨。”
共果不分梨。这是以前爷爷经常提的家乡话，就说苹果和梨都要一起吃，不能分开，这样，一家永远都团团圆圆的。不禁心中黯然。
我去借了把水果刀，把手上的东西一起洗了洗，就给她削苹果。皮削好递给她之后，她也不吃，拿在手里静静的看。我便继续去削梨。削到一半，突然一把抓住我，激动的说“不能分不能分”
我的手一滑，狠狠的在掌心割出一道子。开始是麻木的，等了会儿才开始渗血。我哄了哄她，再放下东西，跑去洗手间冲洗伤。
那刀真是锋利，虽说划出的伤才半寸长，可是很
，血随着水龙的自来水往外冒，我洗了洗，用一张餐巾纸随意地覆在上面。
回到座位，发现那个梨上也沾了血丝，便扔了，又从兜里掏了一个继续削。以前骂过我心硬，而且是又冷又硬。我一直没哭。
因为被割伤的地方在掌心，我一直拿东西做事，轻轻动一动就裂开，所以一直在渗血。我倒不以为意，血染红了就又换一张纸巾。我想一个对自己的疼痛都这么冷漠的，如何会对别热的起来。
夜里，慕承和陪着我回去休息。
他看到我手上裹着的餐巾纸，问我怎么回事，我也没有回答，直接关掉灯就和衣睡觉。他在自己房间开着灯靠在床看书。大家都没关卧室房门，所以我能看到从他房间透过来的橘黄色的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传来他轻轻的脚步声。而后，听到他的脚步停在我的门，似乎在看我睡得是否安稳。他静立了稍许，才离开。
又过了很久，我翻了个身，不小心把枕边的手机碰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察觉到动静，再一次地走到门，还真是黑暗中静静的站立。
这回他没有轻易的回去，而是问了句“是不是睡不着”
我迟疑稍许，才轻声应了下。
他浅浅的叹了气，打开灯走近我，坐在床边。
我背过身去。
“薛桐”他说，“你要是睡不着，我就陪你说说话。”
“很多年轻的孩子总觉得世界上最不可接受的，最痛苦的是失去
，以至于他们轻视生命。其实，他们多半没有痛失至亲的经历。也许你把对父亲还会复活的幻想，寄托在了你爷爷的身上，所以才比他们更加难受。”
听到他说到这一句，我忍不住握紧拳，用指甲狠狠的掐了掐掌心的伤，一下子又开始流血。好像只要身体疼，心里的那种痛苦就可以缓解似的。
可是片刻后，手在疼，心里还是继续疼。
我将被子蒙住，缩到被窝里去，然后说“当时爸爸出事，不许我跟爷爷说，怕爷爷发心脏病，但是我不听。如果当时，我不是那么激动的将这个消息告诉爷爷，他也许就不会这样。所以恨我，他们都恨我，都是我的错。”
慕承和顿了顿，开缓缓地说“薛桐，我上次给你讲了我爸爸的事，其实后面还有一部分没有说完。”
我在被窝里屏住了呼吸。
他说“后来，我爸爸他一直在生病，志不清，最后一年多连我都不认识了，被关在
病院里。可是有一次，他突然认出我，还说小和，爸爸病好了，爸爸想回家。我就
着我妈托把他接回家。”
“那个时候，他们早就离婚了，也没住在一起，我就说我能照顾他。开始他都好好的，能和我说话，能吃我做的饭，能一个在家里看点书。我怎么知道他会突然自杀呢”
“他是半夜上吊的，我早上起床才发现。然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个时候没有电话，他挂在家里的大门，我不敢从那里出去，就这么坐在地板上，盯着他。直到夜里很晚，因为我一天没去上学，学校老师只得跟母亲单位联络，我母亲才找上门。”
“我就一直想，我才是凶手。这个结论一直困扰了我很久，甚至只要看到门就会有一种幻觉，好像他还吊在那里看着我，眼里全是埋怨。后来在俄罗斯，他们告诉我大麻可以麻痹经，脑子会变迟钝，就什么也记不起来，我有一段时间就疯狂的吸食那个东西。”
“后来，我母亲知道之后，将我软禁起来戒毒，找了很多心理医生。”
“可是哪怕过了那么多年，我都不敢呆在这套房子里，好像一进门，一到夜里，他就会回来。只要我一个坐在黑暗里，对着他去世的那个地方，似乎就可以直接和他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对话，有时候会听到声，有时候听到噪音。后来又去看医生，他们说我只是幻听。所以我宁愿耳朵聋掉，那就再也听不见那些声音了。”
我掀开被子，坐起来，看到他眼里痛苦的色。我一直以为，他一辈子也不会告诉我这些，一辈子也不愿意再次回忆起那段过往。我轻轻搂住他的脖子，颤声道“你不用说这些。”
“不，我得告诉你。不然我的心永远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地方，一看到你就自卑。”他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孩子，所以我想教书。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孩子，我才觉得生活有希望。后来，你来了。薛桐，你来了。那天晚上，你在那么冷的雪地里给我找隐形眼镜，手指都冻得通红。”
“你简直就是一个天使。你总是有那么丰富的表，笑，皱眉，脸红，生气，连生气发窘的时候，都是那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