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名将
徐家祖上传下来一点地,徐百户又是军户,子在当地算是很不错的,家中小有薄产,便养了个老妈子,做些烧饭打扫之类的活。『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
等到天色泛白,徐家老厨娘才慢吞吞地做好早饭,来敲长庚书房的门“少爷,夫问你去不去她屋里吃。”
长庚正聚会地临帖,闻言提笔的动作一顿,习以为常地回道“不了,她
清静,我就不去打扰了,劳烦您老给我娘说一声,就说儿子问她安。”
老厨娘不意外他的回复,这母子之间每的一问一答如例行公事,没什么新鲜的。
说来古怪,按道理来讲,徐百户只不过是个后爹,长庚和秀娘才是亲生母子,可这对亲母子只有徐百户在家的那几天,才会同桌吃饭,晨昏定省,装出一副慈孝有佳、其乐融融的模样来,只要男主一走,他们就比陌路还要陌路,谁也不搭理谁,一个院住着,长庚连正门也不走,每天穿角门往隔壁跑,母子俩十天半月也不一定能见一面。
就连年前长庚那场掉了半条命的大病,秀娘也只是漠不关心地来看了一眼,对这独生子是死是活毫不在意。
最后还是十六爷把抱走了贴身照顾。
老厨娘总怀疑长庚不是秀娘生的,可光看模样,母子两个长得又很像,必有血缘关系。
何况如果不是亲生的,秀娘那样一个柔柔弱弱的,流落他乡,自身尚且不保,为什么一直带着那孩子呢
根本说不通。
过了一会,老厨娘提来一个食盒,对长庚道“今天老爷大概就要回城了,夫嘱咐少爷早点回来。”
长庚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徐百户回来,他们又要装母慈子孝了,便点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的目光落在食盒上,忽然,长庚看见食盒手柄上沾了一根长发,本来伸出去的手立刻便缩了回去。
老厨娘的发已经白了,这乌黑柔软的长发自然不会是她的,徐百户还没回来,家里连主再仆,统共三个活
,不是厨娘的,那自然就是秀娘的。
长庚有种怪的洁癖只嫌亲娘。
在隔壁,让他就着他义父用过的碗吃剩饭都行,但一回家,只要秀娘碰过的东西,他一也不会碰。
老厨娘知道他这怪脾气,忙小心翼翼地取下那根发,陪着笑脸道“这是夫
不小心掉在上面的,这点心出了锅就没
动过,放心。”
长庚十分有礼地冲她笑了一下“没事,我今天正好有些问题要请教沈先生,一会去义父那边吃。”
说完,他到底没接那食盒,径自将桌上的书本抓起来夹在胳膊下,提起挂在后门的重剑出了门。
沈先生正挽着袖子,在院子里忙活着给几幅拆开的钢甲上油。
钢甲是守城官兵送来的,雁回的官兵也有自己专门维护军用钢甲的“长臂师”,只是军中甲胄太多,总忙不过来,便也会找民间长臂师接点散活。
“长臂师”就是那些维修钢甲、火机,整里跟那些铁家伙们打
道的
,算是一门手艺
,不过在老百姓看来,长臂师和打狗修脚剃
的差不多,都属于“下九流”,纵然
这一行不愁吃喝,却也不甚光彩。
沈先生一届读书,不知怎么有这种特的
好,不光没事自己喜欢摆弄,还时常有辱斯文地用这门手艺赚点小钱。
而那不小心了少年梦的沈十六正无所事事地伸着两条长腿,坐在门槛上,浑身没骨
似的靠着门框,旁边放着个空药碗他喝完也不知道刷
净。
十六赖叽叽地伸了个懒腰,半死不活地冲长庚招招手,吩咐道“儿子,去把酒壶给我拿过来。”
沈先生满手火机油,汗流浃背地对长庚道“别搭理他,吃过了吗”
长庚“还没。”
沈先生便转冲十六咆哮道“一早起来就在那擎等着吃不能
点活吗去淘点米,煮几碗粥来”
沈十六一偏,聋的恰到好处,慢吞吞地道“啊什么”
“我来吧,”长庚习以为常,“放什么米”
这回十六爷听见了,他长眉一扬,对沈先生道“少支使孩子,你自己怎么不去”
沈先生这斯文天天被他那混蛋败家弟弟气得一脸三昧真火“不是说好了
流吗男子汉大丈夫,你听不见就算了,说话还老不算话是怎么回事”
沈十六故技重施,又“听不见”了,问道“他自己在那吠什么呢”
装得跟真的一样。
长庚“”
其实当个聋子也怪方便的。
“他说”长庚一低,正撞上了十六戏谑的目光,一瞬间
天晚上的梦境闪回到眼前,他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没有那么无动于衷。
长庚的喉咙突然有点,忙用力定了定,面无表
道“您老
家还是坐着吧,别一大早就费心耍赖了。”
沈十六这天还没来得及喝醉,仅有的良心总算没被泡成酒糟,他笑眯眯地拉住长庚的手,借力站了起来,亲昵地拍拍少年的后脑勺,磕磕绊绊地走进厨房。
他竟然真准备活十六爷百年难得一遇能
点
事,稀世罕见,堪比铁树开花。
长庚忙跟了进去,只见他义父大摇大摆地随手抓了几把米,一脑地扔进了锅里,然后稀里哗啦地舀水淘米,弄得水花四溅、白
翻飞,接着,他纡尊降贵地伸出两根手指,在水里随意一搅,拿出来抖了抖水珠,宣布道“洗完一半了,沈易,过来
流吧。”
沈先生“”
沈十六一抄手从灶台上拎走了酒壶,仰灌了一
,行云流水,
准无误。
有时候长庚怀疑,他连所谓的“瞎”也是装的。
沈先生可能是服了,不再做无谓的挣扎,骂骂咧咧地用皂角洗净手,跑进厨房,蒸上糕点,开始收拾十六扔下的烂摊子。
长庚便将自己一早临的帖拿出来,一张一张地给沈先生看,沈易看完点评完,长庚就将那页纸塞进灶台里,帮着生火。
“字写得挺长进,最近下了不少功夫,”沈先生道,“我看你临的是安定侯顾昀的长亭帖”
长庚“嗯。”
正在旁边游手好闲的十六闻言,蓦地扭过来,脸上闪过异色。
沈先生没抬“安定侯十五领兵,一战成名,十七挂帅,奉命西征,途经西凉城外,见古
遗迹,有感于前朝风物依旧、而江山已百年,提笔手书长亭赋,本来是写过就算,不料被身边的马
们偷偷留下,刻在了石碑上要说起来,顾昀的字是当代鸿儒陌森先生一手出来的,确有可取之处,只是写长亭帖的时候,他年纪尚幼,又是少年得志,未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不到火候。你既然练字,放着那么多古帖不临,为什么要临今
的帖子”
长庚将临满了字的纸卷了卷,毫不吝惜地塞进了灶台里“我听讲过,玄鹰、玄甲、玄骑三大玄铁营,在老侯爷手中
平了北蛮十八部落,后来传到小侯爷麾下,又使西域悍匪俯首我也不是喜欢他的字,就是想知道,握着三大玄铁营的那只手留下的手书是个什么样的。”
沈先生手里的勺子无意识地在锅里搅着,目光却似乎已经飘远了,好一会,才缓缓地说道“安定侯姓顾名昀,字子熹,是先帝长公主与老侯爷的独子,自幼父母早逝,被今上所怜,养在宫里,又特赐袭爵,本是个天生的富贵闲,却非要去西域吃沙子,英雄不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