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置,她根本不愿坐。
肩上之担身上之责,如若能抛,她一定会抛。
可却是不能
行进间有些许颠簸,乏意上身,春暖困。
真的是太累了。
北面平德一路因先前流寇为而大伤元气,朝庭行抚慰之令。税赋三年减半;东面战事不停,狄风连报上来的军功请赏折子于枢府积了一堆,嘉赏之令至今迟迟未得以践;康宪公主出降之资亦是国库所出,再加南岵境内地军需开支纵是先帝留下来的底子不薄,可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事
亦将消耗得差不多了。
朝中宰执多为老臣居位。当年于她有拥立之功,因是政见虽时有相左,亦不能随便动之。
多年来一手提拔至高位可信之,便只有沈无尘一个。
可沈无尘亦非圣,能做之事总有际,能道之言总有度,且他纵是肱
忠材,也不能全然体恤她内心之
。
难的见到一个曾参商。心底纯泯且不惧世事,本想将其锻造一番以委大事,却偏偏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英欢睁眼,青帘被风扑开,外面地上宫砖光影蓬蓬,初春之阳光亮耀,可却透着森冷之意。
她唤辇官停下,命将沈无尘从后诏至身前来,而后自己起身下辇,解开
上皮弁垂绳。拨了拨鬓角汗湿之发,让风吹散面上
闷之气。
沈无尘受诏而来,脸色黑沉嘴角微垂,公服宽袖挡住了攥紧的拳。“陛下。”
英欢回看他,阳光刺目而来,不由眯了眯眼,朝他走近两步,看了看周围随驾众
,微侧过脸遮去旁
目光,低声道“去让军器监地
随意出个说法,将此事就这么埋下去。”
沈无尘一愣。似是不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半晌才反应过来,面上黑沉之色消了七八分,眼中也有亮光在闪,“陛下的意思是”
英欢抬眼看他,挑眉道“朕的意思你还需再问”
沈无尘嘴角泛起微弧。捏了捏拳。低道“臣明白了。”他向后而退,走了两步后又停下。复又看向英欢,“臣替她谢陛下了。”
俊雅之容于阳光下亮影相错,面上色竟让她有些看不明。
英欢看着他,眉毛挑高了些。
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无尘,陌生而又新。
她锁眉一刹,心中恍然明了,再看向他时目光复杂了不少,欲对他说些什么,却终是碍于旁无法开
,只得道“先去罢,待办妥了后再来见朕。”
见沈无尘领命而去,她才转身,轻轻挥了挥袖摆,遣退辇官,只留近侍宫,慢慢朝前面景欢殿行去。
一路行一路思,心中时亮时暗,又在嗟叹。
世事难料。
当初怒气冲天时对他说的一句话,现如今竟是一语成箴。
不由垂睫低笑,笑里含冰。
从不为惑似沈无尘者,此番怕也需得尝尝其间苦楚是何滋味。
身后有宫上前来,近身低语道“陛下,前面”
英欢立时回,抬望过去,一
自前方青砖宫道拐角处弯过来,步子飞快,直直向她走来。
素衫白袍被风吹展,墨眉之梢在阳光下微微泛亮。
她眼睫轻动,来不及错开目光时已至她身前几步,停了下来望着她,“陛下。”
英欢对上他的眼,那眼邃湛黑,一如其名。
她上前两步,略略打量他一番,轻声询问道“今太医院不是你当值,怎么叫你来了”
还在西苑时便有急着先回来传唤太医
禁中,可她却没料到
来得这么快,而且竟然是他。
自送康宪公主赴东境以归,便没有诏他相见过。
大婚之前不见,于礼且符,因是他也并未主动宫主动求见过。
只是今冷不丁在这
形下见到他,她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毫无准备的忐忑之
。
宁墨大步上前,二话不说便一把拉过她的手,低去看。
英欢小惊了一下,眼下还未殿,又当着众
地面,他竟敢做出这举动来
简直不像往的他。
从前那个温文淡若的男子仿若一下子消失不见了,眼前这此刻色沉重,满面担忧之
。紧紧握着她地手腕,掌间竟在发抖。
他手指滑过她手上伤旁边的皮肤,摩挲了两下,而后抬眼看向她,抿紧了的唇启开一条缝。“陛下怎能如此不慎”
语气且急且心焦,令她心底沉颤一动。
英欢翻掌抽出手,擦过他掌心时痛了一下,咬咬牙,抬脚往前走去,边走边道“放肆。”
地上影前后
错,他跟了上来,一步一步迫近她。
宫们见状心中皆明。俱留殿外候着,谁也不敢进殿相扰。
英欢步子飞快,心中的一片,只觉胸
窒闷,一进内殿便抬手解身上衣带,只是骑装衣饰难除,身侧无宫
相侍,右手又颇为不便,一急,额上便冒出汗来。
宁墨走至她身前。一句话也不说,伸手过来替她除衣。
动作温柔轻缓,眉虽然拧着,可眼中之光甚暖
心。
英欢立着。半晌才慢慢垂下手,低叹一声,“你消息倒是得的快。”
宁墨不语,将脱下地衣物顺手抛至地上,待要解她贴身之物时,手却被她挡下,不由看她道“怎么”
英欢看他一眼,转身走开。自去取了紫袖朱领罗衫来披上,抬手顺了顺发,才低声道“你还未说,今
不当值,为何会去太医院。”
宁墨走过来,面上略显怒意。“臣还以为陛下近来的心思都在旁
身上了。没想到陛下还能记得臣当值地
子。”
英欢讶然,纤眉一边稍挑。看向他,却不说话。
怎么都没想到他也会说出这种似是吃味儿的话来,原来他竟是以为这些时来她对曾参商动了
了。
此言当斥,可她却不忍开
心底里,对他是不可道的愧疚之。
开宁行宫中的那一夜那一杯酒,在他二间就似一座大山相隔,她再也容不得他触到她地
那个承诺那句话,她所能许的,不过是这景欢殿中地一榻之位罢了。
她侧身扭过,不再看他,手背上凝血贴肤,难受得紧,不由往一旁铜洗走去,“来这儿就是为了说这话的么”
未走两步,身子就被他从后圈住,背上他的胸膛,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呼吸又暖又湿,在她耳边急切地道“你可知我听闻你在西苑习弓受伤,心中有多担
英欢不挣不动,任他抱着,慢慢垂下了眼。她知道。
可她却想装作不知。
奈何他却一定要亲道出,让她心中更觉内疚。
宁墨手臂移下去,揽紧了她的腰,狠叹了一气,低
下去,轻轻亲了下她的脸颊,“手给我。”
英欢待他手臂微松,才慢慢转过身,抬手搁进他暖暖地大掌间,“小伤而已。”
他仔细查看一番,眉稍展,也不同她再说,自去拿过带来的银漆御药盒,用清水拭净她手上血渍后,再轻轻上好药,然后用薄纱织布缠了两圈系好,“这几
莫要用这只手。”
她唇微微一弯,将右手翻了两下,“不用这只手,怎么批奏章”
手还未放下时又被他牵住,拉起至他唇边,只觉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