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后方,是一个充满贵气的少的面孔,这几天里,她也在默默地观察着一切的变化。
“北面派来的这个,做的不错啊。”或许是因为灾
的严重,周佩的眉宇间带着些许的忧郁,但在此时,还是轻轻的笑了笑。
这一天,淮南的粮价,是三十六两一石,哀鸿遍地。
南面如此,与这里相对的北面,也有着类似的况。立冬一过,灾区的紧张气氛,已经绷成了一根弦。半个月前,坐镇京城的宁毅已经
纵着第一批粮食的进
,但此后的变化,作为普通的百姓,并没有太多可以感受得到的。乞丐与流民开始往城市聚集,吃不上饭的越来越多,大家都在找粮食。而在这样的
况下,善心
士,还是有的。
河东路汾州,孝义县,大户郭家的宅院外,上千都在聚集,十
大锅一字排开,将热腾腾的米粥施给过来的饥民。拿到了粥饭的饥民匆匆地喝,走开之前,半数也都会道谢。
孝义县,贞观年间因郭兴有孝义而得名,此时的郭家难说是不是由唐时传承下来,但郭家的善心,确实是十里八乡,有皆碑的。
院里院外,是两个世界。
高高的院墙阻隔了喧嚣,李频坐在厅堂之上,正在喝茶,等待着郭家家主郭明礼的出来。不久之后,五十多岁的郭家家主来与这位新上任的转运副使行礼问好,李频对他在外面的善行表示了感谢,对方也自谦了几句。
“实不相瞒,郭老爷,本官这次过来,是为了外面粮价的事。”
李频言语温和,对方也陪着笑:“呃,不知此事……与郭某有何关系。”
“郭老爷也知道了,朝廷不能这样让粮价涨成这样,我们已经在运粮过来了。如今外面的粮价,我们前段时间打了一下,你也看到了,压在了三十两,还要继续压一压。下一,我们希望粮价是二十五两,到时候希望郭家的粮食,也这样卖。郭老爷,粮价二十五两一石,平时的十倍。够赚了。您说呢?”
那老慌张起来:“大、大大、大
,小老儿……不明白啊,小老儿……这每月赈灾施粥,都要出去数百石的粮食。这冬天还有数月。粮价……跟小老儿有什么相
啊。”
李频喝了茶。也微笑着拱了拱手:“郭家善心,向来有孝义之名,李某向来是佩服的。此次灾
至此,郭家能拿出这么多粮食来,一待事了,本官必定奉上牌匾,敲锣打鼓,亲自送来府上。但粮价跟郭家也是有关系的,我知道郭家有粮,汾州一带的粮食,以你们郭家为,你们不卖,大家都在看着,这样不太好。”
“大冤枉啊,他们不卖跟小老儿有什么关系,大
您……小老儿都已经出了这么多粮食了,大
您……没这个道理啊。”
“道理看怎么说了,你不吝施粥,却决不卖粮。国朝是有法令的,囤货居奇,私抬价格,我可以办你,但我看郭家有一份善心,本官向来尊重善心,因此只好亲自来说。”
李频目光温暖,那老犹豫半晌,终于咬了咬牙:“大
,这……这说不过去的,什么囤货私抬价格,大
,小老儿没有将粮食放到外
去高价卖,这就不算私抬啊。而且粮食……小老儿家大业大,很多
跟着吃饭,家里放点粮食,都是为了备荒年,而且这粮食也有家里各位
东、族
的份子,大家不点
,小老儿怎么敢私自拿去卖啊。大
体谅啊……历年灾荒,也没有官府非
着卖粮的啊,大
,小老儿愿意捐粮、捐粮……”
不许囤积居奇,抬高物价,其实这是在哪朝哪代都有的法令。只不过世界上存在的向来不是法令问题,而是法令能不能出京,能不能施行的问题。例如赈灾,大部分都知道,只要严肃法律,将贪赃枉法的家伙全都办了、杀了,甚至于只办一批、杀一批,也能杀
儆猴,问题在于这种犯众怒的事
,根本就没
敢做。
武朝鼓励商事,市面上也就比较自由,价格波动,许多时候都是任由市场调节。到了这种时候,官府往往拿囤积没有太多的办法,当然,最本质的问题也不在于没办法,而在于当官府也成为利益链的一条时,要靠严查狠打遏制住这种事,基本也就没什么可能。这也是秦嗣源等
知道这次饥荒靠酷吏蛮
打不下的原因。
不过……遏制住整体不可能,要动其中的一两个,李频还是有这个权力的。
“我不要你捐粮,本官不是上门要饭的,而且损了你的利益,这也不好。”李频拿起茶杯,“本官要的是双赢,价格贵一点,没有关系,重要的是,要有粮卖啊,二十五两一石,十倍的价格,你赚得多,本官也开心。为官者,毕竟就是要富民嘛……”
“大,小
愿捐五百石……”
“不要再跟我打马虎眼!我不要你的粮!”李频加重了语气,随即又落下来,“本官刚刚到任不久,对地方还不是很熟悉,但要查一两个,还是可以的。你们
控粮价在涨,一直在囤。我不是不给你们赚钱,但不要赚得这么过分!本官知道,你的后台,就是左家,但本官要办你,他们也保不了!”
那老脸色一白,随后陡然跪下了:“大
!大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
小老儿啊!小老儿、小老儿一生行善啊,但粮食,它是做生意的事
,小老儿这家里有
东、族
在,小老儿不能
来的。而且大
您也知道左家,还有这河东路的其他
,小老儿要是真的出粮,会犯了众怒,郭家也就完了啊,大
……”
李频放下茶杯,吸了一气方才站起来:“是啊,你们是行善,我知道,左家的家门外,等喝粥的
比你家多两倍有余。本官有位朋友说得很多,你们都是大善
,从来不想死
,因为如果死
,他们就会冲到你们家里来。杀你们的
!抢你们的东西!你们不想死
,你们只是想把天下
都变成外面那个样子,然后你们愿意施粥施饭,养着他们,吊他们一条命!你们真是大!好!
!”
他的话语之中蕴着忿怒,却也有些无力:“本官的权势,只恨是办不了左家,但办你绰绰有余。还有几天的时间,郭老爷,你想一想吧。我知道你怕左家。但你马上会学会怕本官!因为再过几天,你不卖粮,本官要抄你的家。郭老爷,告辞了。”
“大。你不要这样!大
。我们可以商量!大
哪……”
那老叫喊着。但李频已经起身大步往外去了。待到出了门,马车渐渐驶远时,他掀开车帘。朝后方灾民聚集的
景望了过去,然后收回了目光,低声开
。
“盯紧这里,不要出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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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频离开之后,郭明礼也迅离开了家,前往晋州左家所在。马车疾行,第二天这位身体依旧很好的老便抵达了左家的宅子,不过他找的并不是作为左家家主的大儒左端佑,对于屯粮,左端佑或许了解,但他本
的态度,是并不喜欢的,只是家大业大,他也管不了这么多。
真正在郭明礼上的,乃是如今的左家三少爷,左继兰。
左家是个大族,除了左端佑掌控全局,还有众多的族、叔伯兄弟。左继兰乃是左端佑的亲生儿子,如果没什么意外,未来的左家家主,将在他与二少左继筠之间产生。这几年来,左继兰掌握左家的不少生意,给众多族
赚了钱,此次饥荒渐起,也正是他准备大
一场的时候。
听郭明礼说完这件事之后,今年三十一岁的左继兰目光冷峻地盯了眼前的老好一阵子:“郭叔,你知道的,这次的事
,对我很重要。”
“是。”
“他能让你死,我也可以,而且他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这段时间熬过去了,他就动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