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就是没做事,没累,没出汗的原因,哪里是什么病不病的,像你爸爸那时候糠都没得吃,只能吃麸皮就吃这东西,他还吃不饱,照样得活……”
很明显,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又回到了当年。
没办法,老八十几了,这一生剩下的也就是回忆了,当着晚辈念叨一下往
,让晚辈知道艰难辛苦的心
,可以理解。
这些故事,我已经听了无数遍了,而且我知道,一旦说起我父亲,我恐怕不一会就又得哭。
所以赶紧转移话题,问到背靠大树的绝技。
嗯,见我真有兴趣,好像肯做,到底是担心我的身体的,连忙点
:“是有好处哩,你爷爷在旧时候,那在树上一幢,就听他全身骨
炸响,你舅舅是医生,你是懂的,全身骨
都活动了,血脉活了,病也就好了,你这腰酸背痛的毛病,哪里是什么病,你爷爷他们那时可不同,那硬是做事累出来的,你这就是少了活动,学你爷爷的,保管能好。”
当听到全身骨炸响,我瞬间想起了,刚才爷爷摆脑袋时的幅度和那响声……
“算了,算了,我这小身板,那么撞还不得散架,搞不得,搞不得……爷爷,您还是帮我推拿一下就行了,我明天就早起去跑步,活动……”毫无意外,我打了退堂鼓,我还是花钱做理疗吧,也可以缓解一下,这撞树,还是算了……
这也不,那也不做,嗯,你们猜对了,我爷爷
脾气自然是再也忍不住了。
“跑步,你不听别说,他们还有老子懂,跑步有个
用,要想颈椎好,脑袋就得摇的好,身上就得撞的好。推拿,推拿有老子说的办法有用?别
来求老子说,老子还懒得教,你这还没动,就又怕疼,又怕痒,只晓得喊累,喊苦的,你说你有什么用,你还想好?想好不吃苦,不受累,那
都好了……”
一顿猛削……
这也就罢了,习惯了,一顿批是免不了的,可或许刚才提到了我爸,我爷爷嘴里也就张
就来:“老子像你这么个年纪,
了一天活,吃都吃不饱,大冬天的还练半夜武,第二天天不亮就得爬起来又出去做事,不做哪有吃的,你就是没受过苦的原因,不说老子,就说你爸爸,他才十五六岁……”
好嘛,批开始了。
按他的说法,在六七十年代,那挑堤、开荒、填湖的时代,我父亲,十几岁就一担土两三百斤,走一两里多路的来回都不歇担子,就这样,他挣的工分都还不够吃的,要挨饿。
而像我这样现在正是二十好几,正是出大把力气养活一家老小的年纪,却五六十斤都要叫个帮忙抬,还喊累的,不把我扔了,就只能把我带出去讨饭。
而且就是去讨饭,我恐怕都是个累赘,因为就算是讨饭,那也得带着锅碗瓢盆和被褥,孩子们照样得帮忙挑着,最少都得扛得起几十斤,而我……
除了饿死,哪里还有第二条路走?
背又背不起,跑又没别快,多走几步路,还要喊累,不饿死,还有天理吗?
我爷爷发起脾气来,那是劈盖脸就是一顿啊,毫不留
,就差动手给我几下才解气。
而我一般这时候,总是拦着我爷爷:“说什么啊?老说这些做什么?他们这一代,哪个过了我们那
子的,又不是他一个没有力气,哪一家的孩子又能吃以前那种苦?普遍如此,普遍如此……”
不过啊,当很理解的说完这番话之后,接着又会说:“唉,就你爸爸这一生不值啊,一辈子就没享过福,你说他是哪一行比别差了,不管是
什么,他总是比别
聪明,你看呐,那时候他不肯读书,十三岁就跟着挑堤填湖,我们现在住的地方,那时候不是这样的,是一片湖哩,到处都是芦苇
,这都是我们一担子,一担子土填起来的,你爸爸那时候小,但他
起活来,比
家一个壮年劳力都强,那时候你以为和今天一样,还想吃饱饭呐,还像你一样这不想吃,那不想吃,抓着什么就吃什么……”
“你再看他修柴油机,那时候李大爷有这手艺,你爸爸就常在他那儿玩,玩着,玩着他就能上手修,有一天,李大爷不在家,那时候大队的车坏了,你爸爸就跟着家去了,他也是胆子大,真敢下手,别
又不知道他没学过,看他老在李大爷家玩儿,就以为他是李大爷徒弟,跟着学了的,也让他下手修,你看他就没正经学过,就修好了……”
“是现在,你老觉得你爸爸没本事,觉得就你们会赚钱,有本事。你爸爸还不是没个好的出身,又吃了没读书的亏,他比哪个差些?说其他的你不晓得,说我是在瞎说,那说这治毒蛇咬伤你总晓得吧,你小时候,屋里一到夏天,躺一排的场面,你总还记得吧?”
“你说他才读了几年书?也没有从过哪个师父,上哪个学校,你说他怎么会治着毒蛇咬伤的,这是要命的病哩,没得真本事,哪个敢来?”
我知道在心中,她儿子永远是最好的,最出色的,也正如他所说,其他事
,我父亲那时还年轻,我并不知道,只能从长辈们
中得知,其实之前父亲未得病之前,我们确实时常吵闹,时代不同,思想不同,我们这一代
确实有自己的主见,有时候并不认同长辈。
但其实我并没有觉得我父亲没本事,但在心里,总怕我怨我父亲,因为他这一生的确很苦,虽然很累,但并没有做出什么太大的成绩,并且最终我还没有成家,他就撒手
寰,在我们这边,老
心里会觉得子
未成家,父母的任务就没有做完。
而且,最后的时候,我父亲病了,对我的影响是有的,最明显的是经济上的,我时常觉得,我父亲一生不值,不但苦了一生,累了一生,到最后,还未能为子
留下什么,反而拖累了子
。
所以每每想起我父亲,她会为我父亲抱不平,也会下意识的开解我,让我知道,我父亲是好的,是努力的,不是没有本事,只是机运不济,他的本事不适合这个时代,实在是没有办法,不是他狠心不想继续辅我成家,而是实在病得绝了,活不了了……
其实我心底一直知道,在我的生中,也许我见识浅薄,也许他是我父亲,所以我或许从来不说,但我从来在心底都觉得,他很强大,真的很强大。
最起码,治蛇咬伤这件事,我是知道的,在如今的社会,我想再也不可能,也没有机会再出一个他这样的。
这件事,我知道,也曾说过很多遍了,但每一次,她都会忘了我知道这件事,也忘了她曾不止一次向我说起。
她泪眼婆娑,我也继续听着。
“也就得亏他还认识字,当年,去你姑妈那儿,从广西带回来了一本书。他从小就喜欢抓蛇,看到是一本专职毒蛇咬伤的药方解,就拿在了手上,自己看。也没个师父教,他就自己琢磨。结果你晓得,其他大城市
不晓得,就说咱们这一片,我们市里,有哪个比他强?”
“你就看,那老陈,他不信你爸爸,他要去医院,结果是不是被你爸爸说准了,他的手指甲切了一半,最后服不服?他还恨你爸爸恨的要死,说你爸爸不帮他治,那时候你爸爸寻到他屋里去看,跟他说不要紧,用药一个星期就可以去
活了。他不信呐,他要说你爸爸是土郎中,说用玻璃划伤
是害
,要得
伤风的,他是要去大医院治的。你爸爸好心去了一趟,结果还被轻视了一顿,连饭都没留着吃……”
是老辈
的思维,她在乎的东西,总是和我们不一样,她会记得当年我父亲一片好心去给老陈治病,结果连饭都没有留的吃的事
。
她认为这件事,很值得在意,认为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