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拽过手杖，吃力地站起身来，转身欲走。
大表哥一把扯住大舅的
衣袖，没好气地说道：“大叔，拉倒吧，你可拉倒
吧，你别卖关子啦，你的小九九，我比谁都清楚，今天，咱们闲话少扯，你就实
话实说吧，你开个价，我得需要多少钱，才能堵住你这张嘴？”
“呵呵，”大舅停下脚步：“镇长大
，既然你挑明了，那，我，也就不客
气了，你知道，我这个，从来不贪心，给几个喝酒钱就行！镇长大，你就凭
良心赏吧！”说着，大舅伸出
枯的脏手：“请镇长大，赏穷光蛋几个喝酒钱
吧？”
“呶，”大表哥将一叠钞票，没好气地塞进大舅的手心里，大舅用手指轻轻
地捻了捻，脸色一沉，啪地丢抛在地板上：“我说镇长大呀，你哄小孩呢？你
打要饭的呢？是不是？”
“那，”大表哥强忍着满腔的怒气，牙齿咬得嘎嘎直响：“那，你说呀，你
要多少钱？”
“五千！”
“什——么？”大表哥差点没跳到天棚上去，对大舅的称谓，生了质的改
变：“两溜溜
，你，可真好意思张嘴呀！”
“那咋的！”大舅像个自由市场里，老道的小贩：“咋的，就这个价，”
“咋的，太多啦，”大表哥嘴角微颤：“你要这么多钱，又没有收据，财会
没法下帐！”
“嘿嘿，”大舅淡然一笑：“财会没法下帐？真是开国际玩笑啊，五千块钱
就下了不帐啦？那，你们用公款吃、喝、嫖、赌、旅游，就都能下帐啦，对
不！”
“小力，”大舅与大表哥这边正滑稽可笑地讨价还价着，三裤子突然风风火
火地推门而
，上气不接下气地冲我嚷嚷道：“小力，不好啦，铁蛋出事了！”
“啥？”听到三裤子的话，我的心
猛然一颤，想起不久前那次历尽艰险的
内蒙之行，一
不祥之兆，顿时涌上心：“啥，铁蛋，出事了！”
……
（一百六十）
暮秋的天空泛着让我沮丧的
灰色，
渐远离而去的斜阳毫无生机地眨
着
暗淡的眼睛，强劲的秋风，
阳怪气地呜咽着，在苍茫的大地上横冲直撞，无
地戏弄着枯黄的野
，肆无岂惮地掠扫着涩的杨树枝叶，漫天飘浮的黄叶片，
尤如下葬的冥钱，哗哗啦啦地扬洒在汽车的前风档上。
在一处无名的、紧邻公路的、大概只有十多户家的自然屯附近，聚集着黑
压压的群，铁蛋驾驶过的、贩运牲畜的大卡车，歪歪扭扭地横陈在公路中央。
“哦，铁蛋的汽车，”三裤子嘎吱一声，将汽车停在大卡车的后面，我、二
姑、二姑父、老姑相继跳下汽车，不顾一切地冲向群：
“让一让，让一让！”
“喂，借借光！”
“啊，”当我努力地拨开好事的、特别喜欢围观看热闹的群时，眼前可怕
的场景，让我不由得惊叫起来：
“啊，小石，铁蛋，仁花！”
“哎呀，铁蛋，”
“我的妈哟，小石！”
随后拥挤进来的二姑和老姑，相继出一声悲惨的哀叹，然后，身子一软，
咕咚一声，瘫倒在公路旁，不省事了。
凌
不堪的、积满蒿和泥泞的公路傍边，直挺挺地横陈三具血
模糊的尸
体，衣服早已被松脱开、刚刚由法医解剖过的僵体上，包裹着皱皱、血浆漫
浸的白纱布。
“儿——子，”早已泪流满面的二姑父，踉踉跄跄地冲向三具尸体，哆哆颤
抖的手掌，缓缓地掀开皱布：
“铁蛋，儿——子，”
“我的天啊！”
铁蛋早已是面目全非了，在那原本俊美的面庞上，其右脸的颧骨与眼睛之间
有一个硕大的、极为可怖的枪
，一直贯通到后脑。这罪恶的一枪把铁蛋的面部
击打得严重变形，我甚至不肯相信，这会是铁蛋！在铁蛋的身旁，躺着可
的仁
花，那俏丽的面庞，也与铁蛋一样，枪眼也将右脸
穿。小石没有被毁面，扭
曲的脸颊呈着无尽的痛楚之相：
“小石，”我咕咚一声，蹲跪在小石的置前，手掌绝望地抚摸着儿子
充满痛苦的面庞：
“儿——子，儿——子，”
我突然注意到，小石右臂的肘部，被枪弹击碎，肚腹上包裹着层层纱布，
汨汨的血水，还在不停地浸渍着：
“儿——子，儿——子，你死得好惨啊，小小的年纪，往内蒙瞎跑个啥啊，
儿——子，小石！”
“儿——子，”苏醒过来的老姑，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爬向小石，抽搐不
止的细手，痛楚异常地轻佛着儿子的脸蛋：
“儿子，儿子啊，妈妈来了，小石，妈妈来了，儿子，睁开眼睛，看看妈
妈，我不是你老姨，我是你妈妈哟，呜——，呜——，呜——，”
“铁蛋，”二姑挣脱开三裤子的手臂，一扑向血模糊的铁蛋：“儿子，
你死得好惨啊，儿子，妈妈正给你张罗婚事呐，儿子，儿子，呜——，呜——，
呜——，仁花，”二姑又转向被彻底毁容的仁花，当手掌轻轻地探向仁花的面庞
时，立刻粘满了浓浓的血水：
“我的妈哟，仁花，你，好惨啊，怎么会这样，这是谁的啊，还有没有
，还是不啊！仁花，”二姑的手掌缓缓向下，红肿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仁
花那裹着纱布的腹部：
“这些丧尽天良的家伙，仁花已怀孕了，这一枪，打死的，可是两个啊！
啊，杀犯们，你们是不会得好死的，这些天杀雷劈的畜牲们！”
“小石，小石，”我和老姑手捧着小石的脑袋，苦泪纵横，老姑哭哭
咧咧地嘀咕着：
“儿子，儿子，你就是不听话，就愿鼓捣着那汽车，儿子啊，睁开眼睛，
看看妈妈吧，”
“儿子，”我的泪水，吧嗒吧嗒地滴淌地石的脸蛋上：
“小石，我是你爸爸，小石，我不是你力哥，我是你爸爸哟，儿子，看
看爸爸吧，唉，”我抹了抹模糊的泪眼：
“儿子，我早计划好了，等把土地卖掉，就把你带到南方去，把你送进最好
的学校，让你受良好的教育，儿子，唉，这一切，都完蛋了，都结束了，儿子，
儿了啊，你至死也不会知道，我才是你爸爸啊，是你亲爸爸，儿子，……”
“这，这，这，”三裤子一边搀扶着二姑，拽扯着老姑，一边苦不堪言地向
警察询问道：
“同志，这，这，这是怎么搞的啊，咋出了这大的惨案啊，唉，你们这里，
也太了，太不安全了！”
“喔——，喔——，喔——，”二姑父接茬道：
“一次死掉三条命，这，都可以在公安部，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