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学校？”
“不，”我突然想起了远在
圳的范晶，此刻，她正热切地等待着巨额资
金，继续开拓她的事业，而我的土地，暂时又无法出卖，于是，我建议道：“蒿
子，办医院！”
“哦，办医院，”小蒿子惊奇地望着我：“办医院，能行么？力哥，”
“哎——哟，大叔，”我正与小蒿子无拘无束地畅谈着，突然，客厅里嘈杂
起来，透过叽叽喳喳的嚷嚷声，我听到大舅那略微沙哑的、嗡声嗡气地男低音：
“哦，镇长大
，两溜溜
上门拜谢来了！”
“大叔，快请进，请坐这，”我循声走出屋门，只见
衣烂衫的大舅，拄着
一根七扭八弯的手杖，嘀嘀咕咕，一瘸一拐地走进客厅，
蛋上的半截布丁，
随风东摇西摆着。爸爸、妈妈的表
极为复杂，既惊讶，且冷漠，尤其是妈妈，
一脸不屑地盯视着大舅：“哥，你，又来
么，在政府捣
还嫌不够，又想闹腾
到家里来喽！”
“大舅母，别，别这样说，这事，我做得也不对，”大表哥极为尴尬地搀扶
着大舅：“大叔哇，我不对，我错了！”
“不，”大舅一瘫坐在沙上，无所谓地摆着手：“镇长大，你做得
对，你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我真得好好地感谢你啊！”
“唉，”大表哥叹了
气：“大叔哇，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呀，你做得也太过
火了，为了制止你的过激行为，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恶果，我不得不给县公安局打
了电话！大叔，那天，你太激动，你还记得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吗？唉，大叔哇，
现在，是改革开放的年代了，如果是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就凭你那天的过激言
词，完全可以把你打成反革命啊，大叔，我，也是为你好啊，否则，你没准会做
出什么事来，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喽！”
“是呀，是呀，”大舅点点
：“我知道，我不冷静，我攻击政府、谩骂x
x党，我错了，我有罪，我蹲拘留，是自作自受，”
“大叔啊，认识到错误，这很好，以后，可别再胡来喽！”
“嗯，”大舅再次点点，大表哥继续道：“我们都知道，你生活很困难，
我们，会斟考虑你的生活问题的，过几天，等你身体恢复好的时候，你就到镇
政府去，我已经给你办好了困难补助，你只要带上手印，去领就行了！”
“谢谢，谢谢，”大舅装出一幅老实
的憨态：“谢谢政府，谢谢镇长大
对我的照顾，今天我来，一来，是谢谢镇长大，二来，是想弄点贷款！…”
“什么，贷款？”大表哥立刻瞪大了眼睛：“大叔，困难补助，已经足够你
一家的生活啦，怎么，你又要贷什么款啊？没钱种地？哝，我给你，”说着，
大表哥便爽快地掏出一叠钞票来，大舅连瞅都懒得瞅地推向一边：“镇长大，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真要贷款，我有用处，并且，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国
家，为了民！……”
“嗨呀，大叔啊，”大表哥哭笑不得地撇了撇嘴：“大叔啊，你是不是又喝
了？”
“没喝，”大舅认真地答道：“今天一酒没喝！”
“你，真的要贷款？”
“当然，否则，我瘸腿叭叽地，跑到你这来啥？”
“大叔，你要贷多少啊？”
“六十万？”
“啥——！”
……
（一百五十九）
“哥，你又胡来了，”没容惊讶不已的大表哥说话，妈妈从旁抢白道：
“哥，你又耍酒疯了，还贷款六十万呐，亏你说得出，就你，哪个地方能值上
六十万啊！”
“呸，”大舅恶恨恨地瞪了妈妈一眼，呸的一声，往地板上吐出一黄痰：
“你这个无无义的二狼，我和镇长商量事，用不着你来管，你管我值不值六十
万，我穷，我没钱，可是，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向你要过一分钱，我的事，你
他妈的少管！你给我远点扇着，一边凉快去，镇长大，”大舅将丝毫不念骨
亲的妈妈，无地数落一番，待妈妈哑无言地躲进里间屋去，大舅又转向大
表哥：“镇长大，我真要贷款六十万，我有用处！”
“嗨嗨，”望着大舅那份一本正经的认真相，大表哥冷冷地笑了笑，索
双
手一摊，尤如哄小孩子玩游戏般地问大舅道：“我说大叔哇，六十万，贷这么多
款，你到底有什么用处哇？”
“胡扯，”爸爸撇视一眼大舅，低声嘀咕一句，然后，尾随着妈妈，也走进
里间去：“
——神——病！”
“大舅，”我噙着不自然的微笑，走到大舅面前：“大舅，别胡来了，大表
哥，待你不薄啊！”
“小力子，”大舅拉住我的手，语气亲切地说道：“大外甥，大舅可是认真
的啊，大舅并没有跟你大表哥有什么过不去的啊，我申请贷款，这，有什么不妥
啊！”说着，大舅又转向大表哥道：“镇长大，贷款六十万，我当然有用啦，
我要买推土机，所以，贷款少了，能买得起么？嗯，”
“你，呵呵，”大表哥一脸困惑地盯视着大舅：“我说大叔哇，你，买推土
机，什么用啊？”
“活啊，推土啊！”一边说着，大舅一边摆弄着双手，模仿着驾驶推土机
的样子：“推土机还能啥，就是推土呗！”
“推什么土？”
“开区的土地啊！我要把开区的，……”
“什么，开区的土地，你也敢动，大叔哇，”大表哥打断大舅的话，表
严肃地说道：“开区的土地，已经用矿渣、沙石，平整得好好的，就等着外商
来咱们这里投资建厂呐，你，推开区的土地，这不是又要搞坏吗？大叔，你
知道么，平整开区，花了多少钱么？”
“哼，搞坏？是有搞坏，可是，不是我，呶，”
大舅将脏手伸进里怀，将出狱归来，在路途上无意中拣拾到的那叠报纸，啪
的甩在茶几上：“呶，镇长大，这上面印着中央的最新通知，你看看吧，好好
地学习学习吧！”
“哦，”大表哥瞟了一眼报纸，霎时，原来油光横溢、红晕映的面庞，唰
地蜡黄起来，同时，语气也缓和了许多：“这，这，这，”
“呵呵，”望着大表哥那份窘态，大舅喜滋滋地耸了耸双肩，探出枯的手
掌，抓过茶几上的烟盒，拽出一根香烟，一边点吸着，一边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语
着：
“嗳——，镇长大啊，现在啊，已经是市场经济年代了，中央不是说了，
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所以啊，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讲究经济效益啊，我贷
款买推土机，当然要点什么，总不能放在那里生锈哇，我这个啊，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