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挪了挪,撩起裤腿,露出后
脚跟让我看。我的老天,大舅的脚跟处有一个手指般粗大的溃,塞着棉花球,
浓血漫溢。
“唉,这是脉管炎,大外甥,大舅现在连走路都吃力喽!”大舅放下裤腿唉
声叹气地说道。
“呀,呀,呀,妈,妈,”
凌的土炕上有一个小男婴呀呀地、欢快地
叫着,毫无目的地舞动着两支
小手,象是欢迎我,又象是取笑我。
“大舅,这是谁的孩子啊!”我问大舅道。
“还能是谁的,你表弟的呗!”大舅抓起桌上的半瓶白酒,使劲呷了一:
“唉,大外甥呀,我们这一家呐,没有一个得好的,我就不用提啦,你表弟也
够惨的啦,没有职业,一分钱也挣不着。小力呀,要是没钱,那就算拉倒哇,
那就不是喽。这不,为了活命,我的儿媳
只好扔下个正在吃
的孩子,去一
家新开业的大酒店,给客当
娘!唉,”
“啊——”听到大舅的嘟哝,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啥?表弟媳当了
娘?
而我,就在几天前,还玩弄过一个当娘的少
,莫非她,就是我不曾相识的表
弟媳?我的老天爷啊,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唉,”大舅叹息道:“你瞅瞅吧,嗯,放着自己家的孩子不喂,饿得孩子
嗷嗷叫,而她,却去酒店,把
给别
吃,这,是什么世道哇,还让不让穷
活喽!”
“唉,大梅去了那种地方还能有好哇,”屋外的舅母接茬道:“什么当娘
啊,说白了,不就是窑子娘们么,唉,儿媳成了窑子娘们!唉!”
哇——,大梅!果然是她!我顿然呆若木:大梅,就是我与三裤子一同吮
吸过汁的大梅?乖乖,我真是丧尽天良,该遭雷劈啊!
“唉,”大舅又狠狠地呷了一白酒,继续道:“小力子啊,这
子,大舅
可怎么过啊,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你表妹,她更糟心。结婚才一年多,她婿
帮着自己的弟弟拉砖盖房子,那天正好赶上下大雨,路滑,走着走着,车就翻到
了沟里,她婿被滚出来的砖
压瘫痪了。现在呀,说他是死
吧,可是还能喘
气、吃饭,你说他是活吧,却一动也不能动,连自己的媳
都不认识啦。你说
这个家还怎么过啊!唉呀!……,没有办法,你表姐她啊,只好出去那个营生
啦!”
“啊——,”我又一次震惊起来:怎么,表姐,**了!
“孩子他爹啊!”舅母带着哭腔接着说道:“昨天,我估摸着你该回来了,
就寻思着去大丫那要几个
蛋,给你炒个下酒菜,就算是给你接风了,可是,
我一推开她家的门,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唉,”
“什么,他舅母,”大舅木讷地嘀咕道:“大丫家,除了那个不死不活的
瘫子,再就是进进出出的嫖客,除了这些,你还能看到了什么啊?”
“唉,孩子他爹呀,大丫没有活路,
那个,就
那个呗,总是比饿死强
啊,可是,嫖客,你倒是一个一个地往家领呀,也不说,一招就是一大群哟!
唉,……”
“什么,一大群!”大舅枯的身体猛然一颤:“一大群?这,他舅母,你
说什么呀,大丫往家招了一大群嫖客?怎么,她,不打算活喽?她,要累死
呀!”
“唉,”舅母以哭腔讲述起来,句句听得我心直淌血:“唉,他爹,我一推
开房门,豁,就见五个大男,一溜并排地坐在炕沿上,一个个贼眉鼠眼地盯着
大丫,再看看咱们的大丫
吧,正笑嘻嘻给他们点烟呐!他爹,你说,如果我
不去,过一会,这五个汉子,不得班
咱们的大丫
啊!唉,”
“唉,”大舅无奈地叹息着:“这,有什么办法啊,这,是什么生活啊!大
丫家,这不成了配猪所!”
“大舅,”我伸出哆哆抖的手,按在大舅的手掌上:“真没想到,表姐,
落到这种地步!”
“唉,还不是钱、钱、钱!”大舅咬牙切齿着,那愤懑的神,恨不得用仅
剩的几颗残牙,将可恶的金钱,撕扯个碎。
“钱,钱,钱,你是个什么东西呀,我他妈的没有别的本事,除了照相,什
么也不好。为了活命,我做过各种小买卖,可是,
什么,赔什么,我卖过疏
菜,可是,卖到最后,连手推车、秤杆子,也他妈的一起卖了、连本上仓了!
唉,我想找你姥姥,借几个钱,买部二手的旧相机,重旧业,也能勉强糊
。
可是,你姥姥她,死活不借,唉,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妈哟!”
“姥姥,”听着大舅喋喋不休的述说,我不由得想起三叔讲述的,大舅与姥
姥争抢一部收音机的荒唐事,于是,我问大舅道:“姥姥呐,她挺好的呗?身
体健康么?”
“她,”大舅恨恨地嘟哝道:“她,活得比谁都好,比谁都滋润!你姥爷活
着的时候,挣的钱,都由你姥姥保管,你姥爷死了,她,揣着你姥爷攒下的钱,
出门(出嫁)了,咂咂,”大舅面露鄙色:“大外甥,你听听,嗯,七十几岁的
了,出门(出嫁)了,唉,还要不要老脸啊,寒碜不寒碜呀,让不让
家笑话
呀,我们当儿的,都抬不起
来呀!”
“大舅,丧偶的老重新结合,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哼,”大舅坚持道:“那也得看是什么岁数呀,都老掉渣了,眼瞅着就要
进棺材了,还扯这个啊!”
“呵呵,”我拉着大舅的手,一时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才好。突然,我想起
大表哥的讲述,以及三裤子等一致承认的,大表哥待大舅并不薄的事
来:
“大舅,你在镇政府,不是得好好的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聚众胡来,扰
社会治安,大舅,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的大表哥呐!”
“哼,”提及大表哥,大舅不屑地撇了撇嘴:“大外甥,这事,大舅先得谢
谢你,谢谢你帮助大舅找了一份差事。可是,这话,要讲起来,可就长喽,得,
长话短说吧。”
“说句良心话,刚认识你大表哥的时候,我觉得,他还是挺不错的,还挺
办事的,安排我在镇政府打更,这工作的确很适合我
,白天,我打扫卫生,
晚间,就住在办公室里。咂咂,这真的挺好的,工资虽然不是很多,可是,总算
也有点收啊,省得从这要点,从那抠点,像个下三烂似的,让谁都瞧不起,最
初,我得还是挺上心的。……”
“那,你应该继续好好地啊,何必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啊,叫天天不应,叫
地地不灵的!”
“大外甥,我是想好好地呀,在镇政府里,我的
子,好多了,”大舅辩
白道:“并且,我这辈子,从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