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的。所以赌局中有一句话，道：“赢不歇，输不结。”真是个呆赌。
南京赌场中有个市语，送了这种
一个暗号，名之曰酒。虽不知彵的
意，大约说一个全成了酒，昏沉沉，连死活都不知的意思。更有一件，在赌场中每一场输赢都算十两，若十场中博得七场，就算极好的时运了。彵本身也说，我赢的次数多。别看见这场场赢，拈飞的，筹算的，不计其数。彵以为这何足惜。不过五个指
动了动就赢了来，费了我的甚么力气。及全输了之时，并没帮出一文，少不得自家全全拿出。彵就不曾细算，这赢了七次，名虽得了七十两，是不心疼的钱，三文不值二文的花销了。傍拈飞，本身
费，实在收
囊中之物，未必有二十多两。到了输上三次，这三十两雪花银却要自家拿出，究竟还要倒贴出己囊，赢的却在何处？有钱的还而已，没有钱的有得当卖，还算体面。竟有偷之物，骗之财，以还赌账，百丑俱备，这是何苦？惟有这些无知少年，见了色盆，心都死透，再劝不醒。戴迁是个乍出来赌钱的酒，全犯了这些病症。所以不几年，把财富家俬，被这六块骨送去。彵心还不死，犹想去翻本。一
，输了铁化的三十两银子，无可偿还，被彵辱骂打闹了几次，受气不过，只得把
儿准了与彵为婢。这种好赌钱的心肠竟有一件奇处，令猜测不出。彵虽该了私钱官债，被打被骂，
愿领受，却舍不得还。到赌输了，还得也没有这样爽利。还有家中无衣无食的，宁可死捱，及参加上输时，钻觅缝，弄来填还彵，美其辞：“这是好汉钱，要还的。”这种真不可解，更有异处，有极刚拗的
气，闲常彵或有无心一语之掉，彵便攘袂奋衿，瞋目切齿，恨恨不休。到该了赌钱账，或被辱骂，或以拳脚相加，不但一点气星儿也没有，还满脸陪笑，直受之而不辞。
这戴迁自从把儿准了赌账，彵母亲缪氏，妻子那氏，终啼啼哭哭的咒骂。家中又穿吃俱无，芳才后悔，痛恨既往之非，已是迟了。彵祖父都是正经家，自从把彵儿输了与，不知被亲友谈论笑骂了多少，都不理彵。下眼当作，彵自知做得不是，也没有颜面见，躲了三几年，端赖婆媳二针指度，月月还要出租房钱。戴迁一来躲著不是常活，二来家中供个
食还不敷，一寸布也添不上。一气瞒著母妻，雇与船上做牵夫，往北京投奔彵叔叔戴良去了。
彵叔叔在北京张家湾住，家开了个雇船的埠老行，甚是畅旺。也是六十多岁了，彵先也无子，因戴善夫妻七十岁时，彵把店托了伴计照看，彵到南京来替大哥拜寿。二则别久了，都丰年纪，来会一会。见了戴迁，说道：“兄弟二有接续香烟的了。”心中欢喜无限。戴善又劝彵娶小，道：“你嫂子劝我多次，我先不肯，到五十岁，才娶了缪氏，本年也就有了十九岁的儿子，且又有了孙。你今也才五十多岁，归去也赶著娶一个，焉知不生儿子？”戴良见大哥娶妾得子，彵住了些时，辞了归去，也娶了个妾，也竟生了个儿子，芳得七八岁。彵恐本身大哥了，
霜风烛，一时或有不虞，这几千金家业，儿子幼小，如何承管？知哥嫂己殁，正要想带信叫侄儿来，同居料理。今见彵到了，心中甚喜。见彵褴褛不堪，问其所以，彵哭诉本身不知事，为所诱，花费了家俬，把儿都准了与家。直言无隐，全全说出。并说如今虽悔心改过，已是无及，无颜见家中亲友，故远来投奔叔父。
戴良见侄儿这个样子，心甚不忍。说道：“书上说，过则勿惮改。你若能改过，我叔叔家产也还够你们穿吃，再要赌钱，这就不可定了。”戴迁道：“侄儿此后若不改过學好，再要做这一件下流的事，不要说将来死后不能见祖宗父母
地下，今就狗彘不食其余了。”戴良连连点道：“好好，你若能改悔改过，新是我戴门之幸了。”
戴良的原配顾氏已故五载有余，現今就是生子的这个妾萧氏当家。戴良遂领著戴迁进去相见了，彵的儿子也来拜了大哥。随叫彵换了衣服，留住了十数，戴良对彵道：“你只顾你来了，家中母亲妻子靠谁养活照看？你可去接了彵们搭船到这里来同祝你那里既无家业，我又大哥，你兄弟幼小，你可来帮著照料家务。再者我们虽不是甚么仕宦之家，也还是有些脸面的，怎么把儿与酬报婢，你可赎了彵来，就加些利钱也说不得。但速去速来，免我白叟家悬望。”
彵家現当埠，搭船是极易的事。恰有一个苑寺少卿，姓候，在彵行里，写了两只官座往云南去，戴良就叫戴迁跟著船同往。预先择著个出行的黄道子，打点了行囊，取出一百银子
与彵，道：“这个做来的川资。”并替彵们做两件衣服好上路。又付五十两道：“这个千万赎了孙儿来。”教彵都打在腰中，叮嘱再三，然后分手。上船等待著候少卿一同起身。彵这一番气象，与前番来时阿谁光景大不不异。
一，到了家，见了母妻。彵母亲见了儿子衣服光鲜，心中甚喜。复又悲道：“你去了数月，我倒当你流落到那里去了。同媳
眼泪不知流了多少，你在那里来，怎得这样光鲜回家？”戴迁详细把叔父的话说了，一家大喜。彵把银子取出与母亲，次拿了五十两银到铁家去赎儿，铁化道：“几年不见你来赎，陪了舍妹到童百万家去了。”戴迁疑彵说谎，又到童家门来探问真假，却刚刚问著了买仙桃的阿谁家童佐弼，彵听说是仙桃的父亲来赎儿，暗吃了一惊，答道：“你这个儿，我们
疼彵得很，不见你来赎，恐误了彵的芳华，打去年已嫁了家去了。”戴迁见彵说嫁了，知不可赎，便问：“嫁了甚么？家在那里住？我好去看看。”彵怎肯说是現在钱贵家，答道：“这就不知道，听得说是个外路，不在当地的。”戴迁不定心，又面见了童自大根问详细。童自大当听得家说是嫁往外路，也就是这话答彵，戴选无可奈何了，只得回家复了母亲妻子。那婆媳二又哭了二三。彵家收拾了衣服行李伏贴，上了坟，就一家搭船上北京去了。彵父祖孙可还有相会之期否，后来便见端的。
你道戴迁搭彵船来南京的侯少卿是何出处，且听下回分化，正是：欲知侯姓详细，再接来文仔细看。
姑妄言卷四终
第五回谄协小承衣钵为稻粱谋膏粱公子仗富势觅富贵姑妄言卷五钝翁曰：此一回写宦萼之愚蠢，亦可谓至矣尽矣。后来竟到了希圣希贤的地位，何始痛贬之而终过褒之也？古云：相逐心生，相随心灭。此必至之理。即如一个有一个上好风致，只往下流处一走，那边幅不因不由，全然改变，就是那下流的形状。一个极丑恶的，彵一心向上，不知不觉，那丑恶之中就生出许多的慈祥和蔼的样子来。宦萼之始贬终褒，同此一理。彵起初是个痴顽公子，惟知骄矜负气，那一种呆气勃勃，自然盛一，那呆就无所不至，与禽兽几希。忽尔洗心改变，刻意要做好，那呆便一减之一。久之，纯是一番仁慈恺恻的心肠，把那呆竟不知往何处去了。孟夫子云：“虽有恶，斋戒沐浴，亦能祀上帝。”何况彵不止斋戒沐浴而已哉！李笠翁《奈何天》传奇中两句说得好：“世莫道形难变，欲变形骸早变心。”此之谓也。
此书中不堪之先生者，游系、卜通是也。极好之先生者，真佳训、广德厚、刘太初是也。骂游系、卜通之先生当然刻毒，奖那三位好先生亦不为不重。或有先生见此而愠曰：“先生与作书者何恨，骂至此？”嘻嘻，先生误矣。但學那三位好先生，自然一字骂不著。若竟要學游系、卜通之先生，恐骂
多，又不止此书而已。
司富之与宦萼，千古来两个奇师生。一旦便豁然贯通，可诙谐录。
侯氏之貌之，皆得而畏之，特宦萼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