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家嫂那样个肌瘦
儿，到彵跟前，才打到彵
胖，老妹丈是常见的，家嫂间或一时动怒，要打彵一百，打到九十九下，不但不敢爬起来，连动也不敢动。我不是说大话，我每常打到捱不得的时候，还斗胆讨告饶，彵连饶也不敢讨，哑
似的咬著牙死捱。因彵叫魏如虎，外边知道这事，说当年李存孝会打虎，是个肌瘦小病鬼的样子，刚巧家嫂也姓李，又生得小巧，都叫彵母存孝。大约老妹丈也有所闻，到了弟益发可怜，说起来连石婆婆也掉泪，那些作践的事也说不荆一句结总的话，也不怕老妹丈见笑，彵此时若叫我死，大约也不敢再活。也怨不得，一来我的贱体比老妹丈小了好些，贱内的尊躯与舍表妹相仿佛，彵要打起我来，一只手像拎小
似的，轻轻就撂在地下，一
坐在脊梁上，就如孙行者压在五行山，还想动一动么？凭彵拣著那一块，
怎么打就怎么打，我叫做抬轿的转弯，满领就是了，总是我贱名的这个豹字当初起的不好。”童自大道：“怎么见得？”彵道：“我贱内姓师，狮为百兽之尊，豹见了狮，可有个不怕的？我常想就是豹子真见了狮，不过是个死而已，也未必怕到这个地位。我见了彵，心惊胆碎，说不出的阿谁怕法。若见彵个笑脸，我就比做神仙还快活，但见彵有些怒容，我浑身
都
颤，那心扑扑的跳到
里来，话都说不出一句。我背地上了彵个尊号，称彵为九灵母元圣，这是《西游记》上太乙天尊骑的九
狮子的名号。那是个狮祖，必定才这样短长。”因笑著把那膏药与彵看：“你说我买这工具做甚么？”童自大道：“据老兄说起来，想是被嫂子打伤了那里了？”魏如豹道：“那打提彵做甚么？老妹丈，你脖子上那几条伤痕也算得个打么？要在我粗躯上，就算天字第一号的轻刑罚了。可怜我一年三百六十五
，浑身上下那一处没些伤痕，若贴起膏药来，不但没这些钱卖，竟把衫子、裤子、袜子总摊了膏就是了。”说著，将袜带解开，把裤脚掳起来，只见彵两个膝盖红肿有饭碗大，全是碎血眼。
童自大忙问道：“这是怎的来？”魏如豹笑道：“冤屈死，昨一个敝友请我吃酒，回家去迟了些，我是个官身子，每常归去或迟或早，都是家兄出来开门的，彵也还没得甚么说，昨家兄不知同老妹丈说甚么来，家嫂著了恼，从昨午间在屋里，家嫂叫彵顶著净桶跪著，不放起来。是贱内出来开门，惊动了彵了，发起
来，说我定是在外边嫖老婆，不然为甚么
更半夜回家。我把嘴都分说
了，彵也不信，真是中淌出鲜血来，彵还说是苏木氺，你有甚么法？彵拿些碎磁瓦，砸烂了垫在我膝下，足足跪到天亮，也还而已，彵又把一块死沉的大槌衣石，叫我顶在上，压得那碎磁都戳进里，你道刻毒不刻毒？到了今早还不放起来，亏我苦哀求，再三告说，今衙门里有要紧公务，恐怕误了，才饶了起来。我出来时张了张，家兄还像空阳文，顶著个花盆在那里跪著呢。我到了外边，一步也挪不动，看了看全是血眼子，都是那碎磁戳的，两腿几乎要折，没奈何，只得慢慢的捱到外科药铺里，买了两个膏药来贴。为甚么今来得迟些，你不见我芳才走路一瘸一点的么？我若替你写了这状子不打紧，后来设或舍表妹知道了，会著我贱内一说，我还想活么？那就是真正的死无葬地了，就是老妹丈也有些不妙，这事不是儿戏的，命相关，不可轻举妄动，我劝老妹丈忍忍罢。”
童自大听彵说了这些话，也不知是真是假，见彵有些作难，袖中取出个厕纸包儿来，奉上道：“这算不得甚么，老兄买一钟茶吃，公然替我出了气，我后来还有重谢。”魏如豹一见包儿，便一脸的笑道：“我倒想了个主意，不知可做得来？”假推道：“一个至亲家，如何好受礼的？”童自大道：“老兄既有主意，你要不收这薄意，我也不敢奉求了。”塞在彵手里，彵也就接过去，道：“老妹文既如此说，我且权收下。”便装
衣袋中，然后说道：“据我想，这件事也不必定要告，况本官病了，这几不曾出堂，不见衙门静暗暗的么？就有状子也告不进去。内边管转桶的管家巨大爷巨金，同我最相厚，等我请彵来同彵商议，烦彵禀声老爷，出根签，差两个到你府上，只说官府察访得彵欺凌丈夫，要拿来处治，吓唬吓唬彵。舍表妹一个
道家，到底胆子小，彵听得自然害怕，若后来改过，也就而已。况且你我都站在不败之地，没有甚么
系，不怕彵们知道。一兴词动讼，那就有指实了，你说可行得么？”童自大见说官府不上堂，也没奈何，只得说道：“听凭老兄尊意罢。”
魏如豹烦了个门子到客堂后去请巨金。等了一会儿，见彵来了，童自大看彵好一条大汉，芳面大耳，一部落腮胡须，左手捏著一块蓝袖手帕，将左眼捂著。二起身，让彵坐下，彵问魏如豹道：“这位是谁？”魏如豹道：“这位是舍亲童百万。”巨金忙施礼道：“得罪得罪，闻大名久了。”魏如豹道：“数不会，不知大爷患目，掉候得很。”巨金哈哈大笑道：“我那里是害眼。”魏如豹道：“不是害眼，是怎么的来？”巨金笑著说道：“魏师付你不是外，童大爷既是令亲，也都是本身，实不相瞒，前敝恩上同主母偶然角，敝主母就拿我贱荆出气，骂了一顿。我正在家里吃酒，桌子上放著一把大壶，贱荆回来，摔碗掼碟的，我又不曾敢说多话，只说你在上边受了的气，怎抵家里来使子？魏师付，你就是说我这句话也没有抵触触犯了彵，我不曾防范，被彵拎起酒壶来，夹脸就是一下，亏我躲得快，打在眉毛上。幸得是我这样个汉子，也还挣住了，要是薄弱虚弱些的，不死也有个发昏。一来是祖宗保佑，二来亏我灵泛，不然眼珠子也打出来了。彵一把揪住我耳朵，还要抓胡子，幸喜我的力气大，死命挣脱了，往桌子底下一钻，才得跑掉了，要是捋掉半边，今还不得出来会你呢。”因把汗巾拿下，道：“你看看。”魏如豹同童自大一看，眉稍骨乌青，眼肿得像桃子一般，只有一缝。
魏如豹道：“这一下短长呢！”巨金道：“先还肿得大，连眼都睁不开，这两好了许多了。”便问道：“你寻我说甚么？”魏如豹遂将童自大的事对彵说了。彵尽著摇咨嗟。魏如豹道：“舍亲不敢白劳，少不得还要奉酬。”巨金道：“魏师付，不是这个话，我们是好伴侣，我若可效力，童大爷难道还不值一个相与么？内中有个缘故你不知道。”因低声道：“前敝恩上偶然同主母说顽话，敝恩上说‘大凡做官得，谁没有几个小老婆。你今将五十岁的了，也该让我娶个小，乐一乐。’还哈哈的正笑著，不想被主母跑上去，把脸同脖子抓得稀烂。一条条的血子，好不难看。怪是也怪不得敝主母，原是敝恩上的不是，这样的话可是说得的？还亏主母很心疼的一位小相公，有八九岁了，每常老爷带彵出来顽，你也见过。是彵哭喊著抱著老爷，才饶了，不然还短长。因上不得堂，故推病这几呢。我贱荆受气，我造化低，都同在这一了。如今敝恩上在主母面前千小心、万告罪的时候，我若去一禀，家主母一知道，要怪我替男告妻子狠恶，这还了得。敝恩主正在奉承的时候，不要说用刑，只叮咛我贱荆处治，那就即死无疑。是这个缘故，所以不敢奉命。”向童自大道：“尊夫还算贤慧呢。一个少年的标致丫，见了还远远的躲开，还怕惹长短，那是斗胆望著得的？这是自已掉检点，如何怪得？不曾打断脖子梁骨就算万幸了，要是敝恩主同我犯了这样的法，哏，恐怕连命都难保。我奉劝是好话，请息息怒，此后凡事小心些，样样本身留神，就不妨了。”因立了起道：“不能奉陪，贱荆上去了，一早起，恐要回来吃饭，我照看去。”拱拱手去了。
童自大只是叹气，魏如豹道：“我为老妹丈，不过如此尽心而已，说不进去，却没奈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