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雨跟在男生的后面慢吞吞地走了进门,“是么..他常常提起我么…”
男生偷看了一眼智雨的表,抱歉地笑笑,“对不起智雨先生..你不要有负担..对时贤先生来说,能回忆起来的
实在是不多,大概这也是常常提起你的原因吧..~”
智雨点点。01bz.cc
穿过庭院,在房门的时候男生停了下来。
“智雨先生。”
“嗯?”
“抱歉..你先在庭院里转一转吧,我去帮你放置行李顺便收拾一下房间——”
智雨本想跟着男生一起上楼,但看男生的意思,并不希望自己立刻就跟着上楼,他只好点点答应了。
男生露出一丝复杂的表,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转身上了楼。
留下了智雨一个。
智雨无聊地走进庭院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个地方,空气中味道都变得不一样。
更加清新,更加…有回忆的味道。
怪,明明是第一次来。智雨心想。
智雨一边欣赏着花花一边散步在庭院里走着,在大楼的转角处,智雨下意识地停下了脚。
智雨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又放下,又摸了摸。
是心跳加快的感觉,原来心跳加快是这样的感觉。
智雨总觉得,就转过这个转角,似乎就有什么要出现了。
会是什么样的重逢呢?
智雨靠在墙上,这一步迟迟都跨不出去。
脚就好像被灌了铅,思绪整个都被拉回了那年的站台上,他明明想要追着那个的背影跑上前去。
但是他没有。
智雨什么都没有做,就看着那个离开了。
把遗憾留给了那个,把遗忘跟新生活留给了自己。
那年错过的好多东西,以及没有说出的好多话,今天说给他听吧。
智雨吸了
气,心里自嘲地想,这多年过去了,只要有关他,自己还是会紧张。
勇敢地转身,跨出去了一步。
转角的那边,真的有一个,在那里等候着。
只是….不再是记忆里的样子。
智雨也许一生都会记得那个场景吧,楼转角的小花丛边上,停着一辆有些旧掉的椅。
阳光照下来,把
椅漆杆上的银白也染成了暖暖的黄色。
椅上坐着一个
。
佝着背,身上盖着两条厚实的毛毯,不知道是毛毯太厚重,还是那太瘦弱,看上去让
心疼。
那的脸很白很白,就像掉进过染色桶一般,带着顶针线帽,露出来的额
跟耳后,看不到一根
发。
这一切的一切都看上去在向智雨传达着,病的很严重的信号。
可是那个的表
…那个
迎着阳光望向智雨的表
,竟然还跟年轻时一样。
竟然一点都没变过。
嘴角扯着一点点痞子的微笑,眼角微微垂下来,眼睛似会笑。
智雨背着光,智雨想,就算自己的表太难看,太尴尬,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
智雨有点想哭,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一年奔驰在足球场上挥洒男荷尔蒙,赢了球就脱掉衣服露出过
发育的那个少年,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是谁先开了呢?
好像是同时吧?
智雨说,“你好..时贤..”
时贤说,“你好,智雨。”
千千万万个问候的语言里,‘好久不见,’‘你过得好么?’‘我很想你..’他们都没有选择。
他们不约而同只是说了句,你好。
你好,你好么,你看上去很好,你好就好。我能跟你打个招呼,就很满足了。
我们,我和你,都不是要太多的。
一句简单的问候,却好像拖了一整个世纪。
说完这句话‘你好’,时贤的眼睛又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智雨走上前轻轻,又轻轻地推了推时贤的肩膀。
但是时贤睡过去了,睁着眼睛,睡着了。睁着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
“他只是睡着了。”男生从后面走过来,把毛毯给时贤盖盖好,“别担心,总是这样——”
智雨呆愣愣地站着,盯着那几乎没变老的脸。那
竟然还保持着年少时的模样。
而自己早已经是大叔了。
不仅是记忆,连时间都拖住了时贤前行的脚步——
“我….他…”智雨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他…他…我对不起他…”
这次,时贤好像听到了一样。
竟然睁着眼睛流出了眼泪。
就那么一滴,悄悄地滑了出来——谁也没有看见,男生没有,智雨也没有。
泪水划过脸庞,滴在了时贤自己的手背上。
那是思夜想的盼望。
那是朝朝暮暮的仰望。
那是………
此生不能再来过的遗憾。
“让我来推着吧。”智雨伸出手扶着椅的椅把,小护工没有推辞默默地退了到一边,走到前面去帮智雨带路。
这是智雨第一次推着时贤的椅,算得上是智雨有生以来第一次照顾他吧?
其实仔细想一想,这个故事为什么会走到这么悲伤且没有出路的结局,也许是两个都不够坦诚吧。
其实智雨明白,问题,一直都出在自己的身上。
年少时,我喜欢你,可我不肯承认心中的这点小绪,我会对你凶言凶语,我指责你,甚至对你拳打脚踢,我对你不理不睬,可我知道你足够温柔,你还是会在被我冷落后凑上来。
久了,连我自己也会习惯去承受你单方面的好,所以我不曾对你表达我的心意。
直到你离去,我才一个沉浸在没有你的世界里,从此喜欢的心
泛滥开来,我一直地怨恨你,怨恨你离开,却没有想过,是自己推着你离开。
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没有真正地照顾过你,哪怕一次。
你那一年,不过是跟我一样年纪的少年,我们除了喜欢彼此,没有一点相同。
我们的这一年,在事过境迁的今天,我们连喜欢彼此的心,都未必相同。
时贤的病房在二楼,智雨推他到一楼的楼梯处就停下来了,小护工习惯地要去背时贤,被智雨制止了。
“可以帮我一下么?我想亲自背他上楼。”智雨说罢就蹲了下去。
小护工点点,看着智雨并不宽大并不厚实的背,犹豫了一下还是扶着时贤将时贤放到了智雨的背上。
时贤的身体比想象中轻了很多,明明十年了,这十年,他几乎没有重多少,似乎还要比年轻的时候轻了。智雨没敢往处想,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内疚。
楼梯一共23阶,智雨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