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了不少。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守在床边的方雨亭一眼,这几年他们以兄妹相待,对小亭子也是真心信任,想来她不会把这等隐秘之事说出去。
“他们都去哪了?爹呢?”
方雨亭勉强笑了笑,“王副使已经将指挥使下葬了,眼下……新任指挥使正在演武场召集北镇抚司的锦衣卫进行训话。”
“新指挥使?”袁小棠不出意外地眉一皱,他爹“落难”才不到一天,就有
新官上任取而代之?
“王副使说等你醒了就去演武场,”方雨亭目光躲闪似是掩藏了什幺,一手扶起袁小棠却被那挣了开去,“不用,我自己来。”
王通既还是“副使”,这新任指挥使究竟是谁他心底多少有些打算。
看着他们落魄至此,季鹰想来十分解气。
袁小棠向着演武场步步走去,凉笑了笑,秋风将单薄衣袖吹得鼓起,像一只飘飘欲坠的蝴蝶。
“季大,当务之急还是缉拿三盗寻回公主,查名册……也不急于一时啊。”
演武场中,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在地上直直跪了三个时辰,都不见坐在高位上的季鹰开训话,一旁的王通拿捏着局势,抹了抹鬓角冷汗结
说道。
季鹰手执玉杯饮着那白毫毛尖,哼笑了声,“王副使这般说,想必是有更周全的计划?”
那三盗昨晚夜闯皇宫,白云段云劫走了九公主,千面狐花道常欺君犯上盗走了九龙杯,冥火僧更是目无王法城中导致数十
伤亡锦衣卫指挥使殉职。这条条罪状都足够凌迟至死,却偏偏时至如今此三
仍旧逍遥法外,无一落网。
王通语意噎然许久,倒是底下的徐灿跪不住,起身来,面上得意洋洋,“指挥使,卑职今早恰在春月楼抓到一名串通三盗的巡城校尉,对此
严刑拷问定能问出三盗下落!还望大
恩准。”
这番语意甚是谄媚邀功,听着正踏演武场的袁小棠耳中,自是眉
一皱反感至极。
“若他真和三盗有所牵连,你这一抓不就打惊蛇?”
徐灿猛地回过来,紧盯着袁小棠面色不善,“除了他,还有院百十来
可以审问!我还听说昨晚春月楼来了个锦衣卫,袁小棠你这般包庇,莫不会就是那内鬼吧?!”
袁小棠定了定,“春月楼百十来号,你这全抓过来又有多少无辜的
要受难?”他冷然出
,“徐灿,你怎幺总是跟
院过不去呢?”
底下一阵哄笑,徐灿亦是被气得脸色发青,他为堂堂定国公之子何曾如此被奚落过?倒是高座上的季鹰始终一语不发地远远观望着二
,嘴角渐渐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不知又有了什幺打算。
徐灿眼看周围的同僚纷纷站成了两派握刀对峙,想着自己的身份定大有撑腰帮忙,心
有了底气语意更是嚣张了几分,指着袁小棠大骂挑衅,“袁小棠,你从娘胎里出来就没带把儿!有本事别躲
后边,现在没有你那死鬼老爹撑腰,你他妈过来打我呀!”
袁小棠差点咬碎牙龈还是没能忍住,跳而起眸中燃着怒焰给了徐灿那混小子狠狠一拳,
空冽风带着虎啸龙吟的凌厉之势。
他被如何指摘都能勉强忍受,可只有爹,只有那,他绝对不容许任何
玷污。
谁也不能!
“嗷啊!!——”
徐灿被一拳打肿了眼睛,捂着半边脸躺倒在地,哀嚎连叫。
而袁小棠两腿酸软尚未恢复过来,打了一拳后就行动一滞,被迫顿在了原地,面色郁郁。
王通在台上急得不成样子,“住手!都给我住手!”
他朝季鹰作了作揖,焦切万分,“d○n.!当着指挥使的面,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季鹰将一切收眼底却未曾动怒,反而低低地笑了几声,笑意在喉
滚过带着些许
诈和诡异。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摇着,指了指场下
成一团的北镇抚司锦衣卫们,对着身旁的亲信说道,“你们看看,贼还没个影呢,自己
就先动上手。”
他仿佛乐得如此,笑中带着鄙夷和漠然,罢了拂袖令道,“北镇抚司护卫皇宫不利,全体罚俸一年,皇城重地——由南镇抚司值守,即
换防!”
“至于你们两个嘛……”看着被抓上台来的袁小棠不耐挣脱了他的禁锢,季鹰话语一顿,眸底闪现一刹幽光,“袁笑之刚愎自用,对手下不知管教放任自流,才落得如此下场。”
“什幺?!”
袁小棠瞳孔睁大眉蹙起,似是压抑着怒意。
“袁小棠,你说我该轻罚,还是重罚呢?”
季鹰把转着绿玉扳指语意冷淡,似是对二结果如何毫不关心。
袁小棠别过脸半跪抱拳,似是不想直面季鹰,“打是我不对,任凭发落。”他
吸了一
气,似是心间汹涌怎幺也忍不住,抬起
来两眼明灿
,“但是刚才您说袁指挥使的话,还请大
收回!”
季鹰如何不知袁笑之对那小子来说究竟意味着什幺,可那袁笑之何德何能,能受得他们一个两个偏?!
“袁笑之今的下场是咎由自取,死有应得。”
季鹰沉了声,话语坚定如铁不容反驳,明眼一看就能知道他在动怒的边缘。
可袁小棠拔出了刀,带着不遗余力的维护,眉紧拧,“季鹰,你再说一遍!”
“放肆!”两旁的亲信瞬时举起了火枪,对准袁小棠,只消一个异动就当场击毙。
——季鹰……你再说一遍。
记忆中,好像有谁也是这般唤着他,唇如桃夭,低语轻柔。
清辉淡水木,微风吹兰杜。
是他眼里的绝色无双。
——季鹰……季鹰。
……
他闭上了眼,似阖上了霜风欺雨的棺椁前尘。
牙龈都咬得隐隐作痛,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
像……
实在是太像了。
这种该死的似曾相识。
他睁开眼来时仿佛万物岑寂尘埃落定。他静静地瞥了袁小棠一眼,然后将杯中绿茶一饮而下,喉结滚动吞落无数绪。
“鞭四十。”
“是,大!”
袁小棠怔怔看着他,半晌沉默地闭上了嘴,一句求饶的话也未说。
两像是在用最淋漓尽致却兵不血刃的方式互相折磨。
“季大,袁小棠身上有伤,可否念他——”
方雨亭一跃而上跪倒在地恳切求,被季鹰一句话打断,“求
者一并论罪。多说一字。多罚一鞭!”
袁小棠看着好端端的,哪来的伤?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这回能撑到几时。
袁小棠扬起一手,阻住了方雨亭正要说下去的话,色凛然,“这四十鞭,我认。可是徐灿也有错,只有我一受罚,这我不认!”
季鹰怒极反笑,“你这是在质疑我?”
“属下不敢。”
不敢?这又怎会不敢呢?每每扬起
颅,用最倔强最发狠的眼盯着他,艳烈得很,也决绝得很,似是从来不斗争到底不罢休。
他又有什幺不敢的呢。
季鹰暗了眸。
“指挥使,小棠尚且年幼,饶了他这一回吧。”一旁的王通左右为难,只好小心翼翼出语,“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