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坚拔出陌刀，身后三十余名悍卒也缓缓拔刀，陌刀和刀鞘摩擦，发出一阵让
牙酸的铖铖声。
一
冰冷雨水，顺着甲胄流到手上，又流到刀上，沿着刀身来到刀尖，滴落地上。
雨水很冷，甲胄很冷，陌刀很冷，悍卒们的心中更加冰冷。
仇恨没有变成怒火，而是变成了杀意。
他们为大唐征战多年，早已有了赴死的觉悟。
这些悍卒表
冷漠，没有任何语言。
为首两名悍卒一夹马肚，驱马上前。
两骑从辛哲旁边经过，雨水顺着他们没有表的脸流下。
巷子不宽，只能供两骑并驾齐驱，两名悍卒同时轻喝一声，身下战马开始加速，展开冲锋。
战马、骑士、盔甲、战刀，每一骑，加起来少说也有七八百斤，在狭小的巷子中，就如同一面移动的重墙，蛮狠粗
的推碾过去。
这条雨巷，青瓦白墙青石板，两旁庭院
，种有芭蕉树，雨打芭蕉，在长安城，是很难见到的南方水乡美景。
这样娟秀如画的美景，不适合金戈铁马，只适合弹琴。
所以巷子尽
，少
屈指一拨。
有琴音响起。
琴音延绵，似这秋雨。
两名冲锋骑士，颅突然同时脱离身体，切
圆润平滑。
一条隐隐约约的银色细线横向飞来，又轻易切断后面两名骑士的身体，切光滑平整。
银色丝线切掉四颗颅，速度丝毫不减，并且急速扩宽，在小巷两旁墙壁上划出两条细细刻痕。
辛哲看到了那条细线，握住刀柄，一跃而起，一脚踏在马背上，越过马，铖的一声拔刀出鞘，一刀斩下。
手中传来微滞的停顿感。
辛哲落在地上，两边脸颊，同时出现两条细细血线。
有些疼。
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很多时候，只有疼痛，才能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真实存在。
琴音杀于无形，面对这等诡谲手段，身后镇北军骑士，表仍旧冷漠，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贺坚冷声下令，“冲！”
六骑分成三排，驱马上前。
雨巷尽，再次响起琴音。
下一刻，最前面的两名骑士身体被切断。
中间两骑朝对着空无一物的身前斩去。
雨幕中，一条银色丝线急掠而来，他们刀还未落，身体就被拦腰切断。
第三排的两名骑士，手中陌刀斩落。
那条细线被斩成三截，消散在雨幕中。
这两名骑士拔出腰间弩弓，毫不迟疑砸下机括，嗖嗖两声，两只弩箭疾
而去。
与此同时，又有十名骑士驱马冲出。
两只弩箭穿过重重雨幕，来到少身前。
少双手并拢，按在琴弦上，分别往两旁一抹。
身前一个平面上，一千三百九十六颗雨滴骤然炸裂，形成一道薄雾，轻如细纱，薄如蝉翼。
两只弩箭在薄雾上，非但没有将其穿透，反而被反弹回去，没
两名骑士胸，两名骑士同时闷哼一声，栽倒下马。
少指尖微屈，压在靠近身体的那根琴弦上，往前一扫。
琴音骤然变得清脆。
那层薄雾上出现数百个尖锐凸起，化作数百条几不可见的微型长枪，向前飞去。
“噗噗噗……”
冲锋的十名骑士，甲胄炸开，身体出现密集血
。
“御！”贺坚
喝一声。
剩下的悍卒翻身下马，手持盾牌挡在辛哲前面，前排四顶着盾牌蹲下，后排四举着盾牌架在下面的盾牌上，大唐镇北军的盾牌呈六边形，形制统一，所有盾牌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咄咄咄咄……由雨水和琴音杀机凝聚而成的数百把微型长枪，撞在盾牌上，一阵密集炸响。
“行！”贺坚怒吼一声。
八名悍卒，同时推着盾牌向前，他们脚步整齐，踏着血水，铿锵有力。
似一面由盾牌组成的墙。
雨巷尽，少手指极有韵律的在琴弦上一阵抹挑勾打摘，一连串密集琴音响起，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如果说刚才那几声琴音是高山流水延绵流长，此时便是激流勇进慷慨激昂。
巷中全部雨滴骤然碎裂，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
无数银色丝线，在浓雾中穿行。
盾牌表面的铁皮被切割，露出里面厚实木板，眨眼间，木板炸出无数碎屑，盾牌崩裂，前行的悍卒们身上盔甲表面出现密集火花，火花之中，带着飞溅的血水，一声声闷哼响起，这些悍卒只走出了二十余步，就倒在血泊中，面目全非，身前皮
绽开，露出里面被搅碎的脏器。
琴音骤急，永乐坊的延绵秋雨也变成了雨。
雨冲散浓雾，巷子里满是残肢断臂，如同炼狱。
贺坚握紧双拳，双目充血，怒吼道：“前冲！”
剩下的几名悍卒，毫不犹豫地扛盾狂奔。
大唐的军，悍不畏死。
琴音再次响起。
狂奔的悍卒，四肢同时离开躯
，颅炸开。
雨势愈大，雨水混合着血，流进墙角下的
沟里，来不及排出，越积越，漫过巷子里的青石板。
辛哲低下，被血染红的雨水漫过脚背，一只耳朵漂了过来。
甲字队三十多，只剩下贺坚一个。
他怒目圆瞪，脸上那条刀疤扭曲起来，身体膨胀，毛发如野
般疯长，锋利的爪子伸出手指，化身狼。
这一次，他的身躯，已比之前大了一倍有余。
狼的身体，高出雨巷两旁的墙壁，仰对天，发起一声凶厉狼嚎。
紧接着，蒲扇一般的狼爪踏在地上，溅起一蓬血水，狼四肢着地，狂奔。
狼的速度越来越快，气势越来越裂。
辛哲没有动。
吕青阳是剑修，那么辛哲此刻的职责，便是保护他。
剑修的飞剑，威力极大，但有个缺陷，就是不善近战。
正是因为这一点，吕青阳才让辛哲跟来。
这名来自白玉京的修士抬起，看到不良的背影。
老没有说话，只是手指轻轻在剑鞘上一点。
无柄铁剑悄然出鞘，无声无响，跟在狼身后，在被血染红的积水中飞行。
狼迅速
近，野蛮的气息碾压而来。
雨巷另一，少仍然没有抬，只是左手食指叩住琴弦，往上一勾。
雨巷血水中，生出一线，竖直向上。
似一根琴弦。
正好挡在雨巷中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