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店
时贡献金沙的份额等比分配,眼下周昆正缺信得过的帮手,便把今天赚的钱刨去
成本和接下来需要支用的富余,又分成九份,自己和燕子占两份,蓝英,贺老四,
老李,各占一份,三个老伙计和厨房的老师傅老伙计分三份半,思来想去,考虑
到小霖当初的态度和跟蓝家一家的关系,又给了现任堂头小霖半份, 如果饭店赚
得多,大家伙儿分得也多,大家对周昆的安排都挺服气,从这时开始,周昆才真
正成了「小周掌柜」。
分完钱都快到了三更天,周昆早早得把燕子哄睡,吩咐小霖上板子关门,既
然是开店第一天,怎么说也要一块堆儿喝点酒,小霖刚出门,迎面便撞上个蓬头
垢面的少年,少年全身上下一点肉色都没有,头发里的虱子乱蹦跶,一身衣服也
早就跟破布片似的勉强蔽体,少年一撞上小霖便昏了过去,小霖大惊,急忙把少
年抬进屋。
「掌柜的!俺捡个人!」小霖喊到。
「赶紧抬进屋,快去打盆热水,碗粥来!大家伙知道规矩,就按鸿来饭店
的老规矩办吧。」周昆一令既出大伙也都忙活起来,只有贺老四在一旁抿着酒,
盯着那昏迷的少年一言不发。
「师父,你怎么看?」周昆一边给少年脱衣服,一边问到。
「不好说,按规矩办,当心些就是。」贺老四盖上酒壶,瞪着精光闪烁的独
眼打量起脏兮兮的少年。
「嗯,十二三的 年纪,不像逃犯,瘦的和麻杆子似的,也不像练武的......」
贺老四摸了摸少年的脑门,又搭了搭少年的脉搏:「嗯,没传染病,就是饿的。」
「小霖,你捡着人前儿四周有没有人?」
「没有,街上的店都打烊了,连行人都没有。」
正说着伙计们早就准备好了满满一水缸的热水,大家伙合力把少年放进热水
里,少年的身上或许还有很严重的伤口感染,许多蛆虫让热水一烫,顾顾涌涌地
从少年背后的伤口里钻了出来。
「呕!」小霖忍不住,躲到一边干呕起来,周昆只是皱了皱眉,自小艰难地
长大,他已经见过太多这种情况,贺老四拿出酒来含在嘴里,对着少年的伤口噗
地一喷。
「啊!」
少年凄厉地一声惨嚎,醒了过来,疼得满脑袋冒汗。
「行,还有救。」
贺老四抽出藏在身上的匕首,对着少年背后的死肉一阵切刮,少年不再出声,
只是攥得水缸空空地发出骇人的声响。
「别动,俺给你剪个头发。」贺老四取过剪子,戚哧咔嚓一通修剪,少年的
头顶似乎还有一道不深的伤口,贺老四给少年理完发,故技重施逼出白花花的虫
子,又拿烧红的匕首轻轻挑出虫卵,贺老四没想到少年身上这么多伤,赶忙把少
年捞出来,又抻出随身的金针穿针引线,把少年身上的口子缝了个遍。
「来,小兄弟,喝碗粥吧。」周昆见少年快熬不住,端过一碗粥来,少年呷
了一口米汤,竟痛苦地趴在缸沿边呕吐起来。
「饿了太久的人都这样,后生,你要是吃不进去,你这命可就没了......」贺
老四的脸上看不出喜忧,黑漆漆的 眼罩深深地向下凹着,似乎比起没瞎的眼睛,
这孔盖着黑布的洞能看明白的东西更多。
少年一把夺过粥碗,拼命地喝了起来,一阵恶心痉挛反了上来,少年拼命地
压住要命的恶心,生生地把粥压了回去。
「啊......哈......哈......」
少年拼命地喘气,好像刚从河里救出来似的,大家伙救下少年,才顾着想问
少年的来路经历,可一人一句话到嘴边,又什么都没问清楚,面对众人的询问少
年也只是瞪大眼睛,好像他从来就不会说话,更听不懂话似的。
「算了。」贺老四挥了挥手到:「这后生既然不说话,俺们也就没义务留他
下来,后生,俺们开的是饭店,不是粥棚,更不是慈善会,你别怪俺说话难听,
俺们不缺来路不明的帮手,也不养身家不清白的陌路人,你能走趁早走,饭店店
小利薄,不养闲人,这程子能救你是你的造化,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可下程子
咋走,俺们就没义务帮你了。」
鸿来饭店的店风素来是乐意帮衬穷苦人的,可总有地痞赖子想惹祸找茬,饭
店仁至义尽,就该有个人站出来打发讹人的混混,鸿来饭店有帮人的规矩,可也
绝不是滥好人,贺老四的江湖经验丰富,做事又利索得体,自然是要当清理门户
的里子的。
「大......大叔......掌,掌柜的......」少年的嗓子哑得和破锣似的小霖给少年
倒了碗水,少年润了润嗓子,这才能说利索话。
「俺......俺是槐下村的......你别急着赶俺,俺说,实在不成,你们留俺住一
晚上,俺天亮就走,绝不打扰。」少年倒了口气,拱手鞠了一圈躬:「救命之恩,
没齿难忘,还望诸位看在俺还有报答诸位的机会,容俺说一说。」
「等等!」
周昆擦了擦少年的脸,细细端详一阵不由得恍然大惊:「高泽!你是高泽!」
少年大惊,盯着周昆不住打量,良久哆嗦着嘴唇,试探着问到:「昆子?你
是昆子哥?」
「是俺呀好兄弟!」周昆喜极而泣,紧紧地抓住高泽的手:「你咋这样了喔?
叔和婶子喔?你家喔?」
「哎......你说这个干嘛呀......」高泽抹起眼泪,良久才将原委尽数道来。
高泽原先也是槐乃村的人,爹妈都种着陈家的田,以前都是陈光祖手下的佃
户,高泽的爹去年秋天因为地租和欠债的事挨了陈家的打,全身伤痛干不了活,
娘给陈家干活,回来后就疯了,高泽爹挨到开春才去世,娘把家里最后剩的一把
米留给高泽,一根白绫吊死在了自家房梁上,高泽没了爹娘,想奔奉天求个活路,
是年马匪猖獗,高泽差点让马匪抓住,东躲西藏才到了奉天,身上的旧伤就是在
逃命途中让土匪崽子砍的,所幸遇上周昆,不然这条命今晚就算交代了。
说起来周昆和高泽以前关系也就那么回事,一个是佃户儿子,一个遭了陈家
迫害,虽然性格脾气不很投,可彼此也算同病相怜,自分别后又重逢,情谊自然
不比当初,他乡遇故知,反倒又多了些亲切近抿,眼下酒楼初成正是缺人手的时
候,众人都提议把高泽留下,可周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写不妥,其中缘由不
明说,也只有周昆心里有数。
虽是和高泽故人重逢,可如今自己是掌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