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这么多天其实不是装出来的?」
「心里明明不得我永远消失再也不要回来才好,却还要表现得恭恭敬敬,
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了,终于能躲得远远的了,终于能摆脱我了,所以还有什么必
要过生?还有什么必要买礼物?哪怕扔了也比送给我强吧,呵——」
她怎么知道的!
我看着她,脑中一片空白,全部都是她狼狈的身影和悲伤到极致的表
。
我张嘴想要解释但发不出声音,冰凉的雨水从顶顺着脸流进嘴里,尝到的
只有苦涩。
我的沉默没有打断她从胸薄而出的愤怒。
发如同这场大雨一般来得如此猛烈,她用多少年不曾出现的咆哮,质问道
:「你为什么要骗我!」
粗重的喘息隔着嘈杂的雨声落进我的耳中,阮晴梗着脖子,像跑进死胡同的
困兽,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目光咬在我身上,发出绝望的悲鸣:「 如果你要走
,难道我会拦着你吗?难道你就这么讨厌我,恨我,哪怕连一句真话都不愿意说
,非得用假话来搪塞,非要用孝顺的表演来骗我?」
「可笑我还当真了,也许我就不该回来......」
「我没有......」然而这几个字在她寻求解释的眼神下是如此的轻薄没有分量
。
「没有?可你明明什么都记得,明明什么都知道......」
我怎么可能忘记?那一趟旅行是我们近二 十年来最 自由、最无拘无束、最快
乐、最甜蜜的时光,到过的每一个地方,看到的每一处景点、每一幅 画面我都记
得清清楚楚,那片花海几乎就是按照一比一的原貌创作而来。
我们的视线同时转向地面,在别眼里那团已经看不出形状的、只能称之为
工艺废料的东西,我们却仍能看见上面承载的每一串脚印。
可问题的焦点从不在这里。
我根本解释不了我想要偷跑的行为,解释自己究竟在掩饰什么。
难道解释说我害怕自己会上她吗?承认自己对她,儿子对 妈妈,抱有
体
上的 欲望?还是说因为那晚我强了她,害怕再次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才要彻底斩
断所有更进一步的 幻想?
难道我就应该撕下自己的伪装,把丑陋的、肮脏的畸形内心露给她,然后
在她完美励志的 生中留下一团令
恶心作呕的污点,污染她原本纯净无暇的世
界?
我宁愿她恨我。
「妈,我们先回家好不好?回家以后你骂我打我我都认了,能不能别在外面
淋雨了......」
「呵...... 妈妈?」
「想去哪儿都随你,以后也不用再假装多担心我的样子了。」原本敲冰戛玉
的嗓音在纷的雨中,低沉而又遥远,像
暮前最后一只飞远的鸿雁,「哪怕没
有你我也能照顾好自己,反正,又不是不能习惯。」
说完,她摇摇晃晃走到一边慢慢蹲下,捡起被摔坏的盒子。
她起身的动作缓慢艰难,当我想要搀扶时,她推了我一把,然后收紧手臂把
东西抱进怀里,用受伤的眼神和冷漠的嘴角将我阻挡在外,向家中走去。
......
「够了......」我喃喃道。
阮晴独自远去的背影在这场瓢泼的雨中,每一步都让 我的世界变得更加死
寂和荒凉,我再也忍受不了内心长久以来压抑的痛苦和悔恨,如海啸,如山洪,
如 鲜血已经淌的野兽,像疯子一样再无顾忌地嚎叫。
「我受够了!」狂躁的咆哮止住了她的步伐,阮晴终于舍得转过身来,看着
我跑回车里拿出重新心准备的另一样礼物,塞进她的怀里。
海,别墅,沙滩,阳光,完美的造型在此刻的场景中却是那样的讽刺。
「哧......哧......」我大喘着气。
看见她眼里的惊讶,我自嘲地问道:「现在你满意了?高兴了?」
我的状态逐渐走向失控的边缘,她的惊讶转变成了担忧。
「你......」
阮晴犹豫的样子让我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快意,飞快的语速像点燃的引线一
样开始剧烈燃烧。
「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好好的?才能让你觉得幸福?」
「没有......我......」
「但你知道这一年我是怎么过的吗!」阮晴被我突然提高的音量吼得一愣。
这是我第一次吼她,也是最后一次。
此刻就像是有另 一个代替了我,竟会对自己最放不下的
说出最残忍的话
来。
「去年,你走了,我在医院,什么都知道了!你的 记,那次实验,我知道
的一清二楚!回来以后我把自己关在家里,两天!我整整两天不敢合眼!因为我
一闭眼就是你的样子,一闭眼就好像听见你在跟我说,」儿子, 妈妈好疼......「
」
「妈,我的心真的好疼......」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看,一遍又一遍地痛,为什么当时死的不是我?你说
你我,但是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啊......」
雨水在脸上胡地拍,我已然分不清自己是否在流泪,但我想应该是有的,
因为若是不落泪便不应这景了。
「我残忍?难道我就应该不管你的死活?就算提前知道我还是会那么做!我
最大的残忍,就是让你失去了母亲!」我的表加剧了她的痛苦,「你说得对,
我不要脸,我下贱,我不配成为一位母亲。我上了自己的儿子,我活该死在外
面再也回不来......」
我们都肆无忌惮地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让对方感受到疼。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企图将她晃醒,「都是我
!全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愚蠢!早在那之前,我就已经无可救药地上了你!是
我让你 迷失,是我让你犯错!」
「不......不是的......」
我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发,「我不信你会想不起来,我!你的儿子!是个猪
狗不如的强犯!」
「什么强......谁?」
面对她的疑惑,我扯开最后一块遮掩的伤疤, 鲜血淋漓。
「每次一想到那天晚上,想到自己像条野狗一样压在你身上,我就想吐!」
我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每一拳都砰砰作响,「我恶心我自己你知道吗?我恶
心!!!」
疯狂过后,我再也无力面对,抓住她的裤腿,缓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