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天,没什么问题啊,只不过阮晴不了解情况罢了。
我想解释一下,可看到她喝了药已经昏昏欲睡的样子,我还是选择不打扰她,
等她烧退了再说。
唉,本来想给她个惊喜,结果却变成了惊吓。
我们没回来的这一年,院子前的空地上围起了小半亩菜地,舅妈在摘菜除草,
我干不来精细的农活,便扛着锄头顺着土沟给空着的地松松土,隔一会捡起舅妈
挖出来的白菜装进麻袋里,搬到房屋隔壁的棚子底下用来喂鸡。
原本放杂物的棚子也被舅妈慢慢清了出来,养了一二十只鸡,对面的池塘里
还有群鸭子在游来游去。
在她的拾整下,老家终于有了些许田园风光的意境。
锄完最后一垄地,舅妈也刚好把长势旺盛的一批菜挖完,正在装进口袋,我
压低草帽的帽檐遮住强烈的太阳,赶过去帮她一起收拾。
拎着口袋钻出围栏,忽然发现大门口多了双布鞋。
我摘下草帽抹了把汗,随后便看见阮晴跨过门槛静静注视着我,神情微微有
些纠结。
我咧嘴一笑,呼出的气仿佛都带着灼热的气息。
我先到一旁放下口袋,再走到她跟前站定,憨憨地叫了一声:「妈!」
阮晴看着我没说话,慢慢转身往后院走,意思是让我跟着她。
她从架子上抽出一条毛巾,拿着盆从水缸里舀了盆凉水放在空地上,然后让
开半步,我迅速蹲下搓搓毛巾拧干给自己降温。
胸前背后都是汗,我回头望望阮晴还站在一边,犹豫了一下掀掉衬衫,光着
脊梁全擦了一遍。
搓干毛巾把水倒掉,我站起来准备把汗湿的衣服穿回去,一只手突然伸过来
扯住不让我穿。
「这个换了,进去给你再找一件。」
「诶!」于是我就像只跟屁虫一样跟在她后面,由她摆布,叫换衣服换衣服,
叫喝水喝水,叫吹风扇吹风扇,乖得跟宝宝一样。
「咕咚、咕咚......」头顶的大吊扇呼呼地转悠,我灌完几口水把茶缸搁到大
方桌上,在长凳上大马金刀地坐着,开怀惬意地看着对面门口靠在小椅子上的阮
晴,止不住地乐。
没有具体的原因,累完歇倒后再看着她,就是感觉心情顺畅。
一直被我盯着笑,她终于气恼,手掌撑着膝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质问我:
「笑什么笑!还不赶快老实交代!」
见她重新恢复成中气十足的模样,我更开心了,伸手想去牵她,她却不依地
躲开,却不放到背后,又垂下来,仿佛是在 勾引我。
我努力尝试了好几次终于得逞,压着笑回答道:「当然都是因为你呀!」
「因为我?」身体恢复过来,阮晴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再加上我从头到尾都
坦坦荡荡,一点心虚和遮掩都没有,让她毫不怀疑我的解释。
我托着她的手心,用拇指轻轻捏着她光滑的手背,即使在这大热天,她的手
也冰冰凉的,把玩起来 十分舒服。
「那当然!你也不想想,除了你,我哪还会对别人这么上心?本来想给你一
个惊喜,反倒被误会了。都说母子连心,我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你倒好,竟然
生暗气把自己气到发烧,我要不是一直担心你,怎么能今天就赶回来发现喔?」
想想也是,我们真的太亲近、太熟悉了,任何一点点的隐瞒都藏不住, 如果
我是在骗她,她肯定会察觉出问题来。
似乎是被我说得不好意思了,她微微用力想把手抽出去却做不到,余光中看
见舅妈端着菜从后门走进来,阮晴慌得使劲一拽,身体还往后退了一步才挣开。
她低着头不敢和舅妈对视,「吃饭了。」声音小得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阮晴背着手匆匆往后院走去拿碗筷,我转头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和舅妈正在
笑的眼睛。
这时已经过了中午了,只是之前阮晴没起,因此午饭才推迟。
百 无聊赖地干坐着,等到暑气渐去,舅妈张罗着给鸡鸭喂食,我们也插不上
手,阮晴把喊我了起来。
「去哪啊?」
她不说话,只是一路领着我往屋后的林子里去,走着走着我就明白了,于是
也沉默地跟在后面。
由于不是清明,这趟回来得也有些匆忙,没准备鞭炮和纸钱,我在曾祖父祖
母合葬的坟头前磕了几个头,然后和阮晴并排站在一个特殊的墓前。
那个男人没尽到一天丈夫和 父亲的责任,但没人会怪他,他依然是一个有担
当的人。
爸,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阮晴的,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哪怕
拼了命也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我在心里默默说完,同样恭恭敬敬地跪倒,感激他让我来到这个世界。
农村天黑之后也没什么娱乐活动,除了偶尔传来公鸡的鸣叫,和远近此起彼
伏的狗吠,安静得让人以为脱离了世界。
舅妈一直睡在阮晴小时候睡的那间原本放杂物的小屋,用舅妈的话来说,她
不是这间老宅的主人,而且香炉就摆在长案的角落,与她只有一墙之隔,睡觉时
也能和舅舅近一点。
另一边的主屋,也就是以前阮晴和舅舅和他们的爸妈一家子睡的房间,虽然
有两张床,但其中一张小床上堆了被子和枕头,于是我跟阮晴时隔一年再次睡在
一起。
「妈,你回来时候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病了喔?」对于今天的事,我依然有
些不解,「舅妈还说是因为我?」
「就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吃不好睡不好,回来出了点汗就受凉病
倒。」
「妈,对不起......」将近一年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和 交流,我真想跟她亲
近、亲近、再亲近一点。
黑暗中看不真切,我大著胆子靠近,开玩笑道:「但我还挺开心的。」
「哼!没良心的!」她没好气地锤我一下,然后平躺的身子背对我转了过去。
我知道她只是在使小性子,并不是真的生气,而是在等我去哄。
于是我轻轻搭上她的胳膊,解释道:「都说」相思成疾「,要不是你特别在
乎,哪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就生病?所以我才觉得高兴啊。」
她没吭声,但挺直的脊背慢慢放松下来,我也厚着脸皮再次靠近一寸和她贴
到了一起,伸出的手臂也从背后搂住她的腰。
体会到久违的柔软与芳香,我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只觉心安,逐渐陶醉其
中,
「唉......」
她幽幽叹了口气,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我却完全听懂了她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