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
贺大夫拄箸片刻,才点点。
贺接着笑道:“咱家不是一直供着梁家的医药么,这回可得好好送份礼才是。哎呀,要说还是梁老夫
本事,亲自跟那位孀居的顾家大夫
求来这门亲事。梁侯爷是老实
,不会来事儿,梁家大房这些年却混得愈发红火。梁侯夫
多斯和善呀,几次跟我道难处都快哭了,呵呵,这下可好了,攀上了顾家……”
她说得高兴,未曾发觉对面的贺大夫微微不悦,只听他道:“若是梁家存着这样的心思,顾家岂非叫拖下水了?”
贺一愣,又笑道:“相公说什么呢?若非是门好亲事,顾侯岂肯。是那梁世好,全不似父母老实,是个出息的。不过呀……”
她顿了顿,放低声音道,“照我说,还是两年前顾大小姐的亲事好。”
贺大夫抬起来,迟疑道:“一个是世袭罔替的侯爵世,一个是新科进士,虽说新贵,可到底单薄了些。”顿了顿,又道,“不过顾大小姐是庶出,也差不多了。”
贺笑道:“相公这就不懂了。梁家虽有爵位,可这些年内囊早空了大半,家里
多,五房六妯娌的,且兄弟不睦,有嫡庶之争,天两
不平,梁侯夫
熬得
发都快白了。瞧着吧,顾家姑娘进门,且有的忙了。常家就不同了,常早逝,家中只一个祖母和出嫁了的姐姐,顾大小姐进门就是当家
。这些年来常大
官运亨通,
眷们应酬起来,哪个又敢小瞧了顾侯的大姑娘了?!……啧啧啧,都说顾侯夫
疼这位庶
,开始我还不信,眼下瞧来倒不假,难得,难得。”
贺大夫沉默片刻,再次拿起筷,缓缓拨弄碗中菜肴。
“顾侯在外戍边,顾大夫是个寡
家,这回亲事该怎么办?……两年前,顾侯夫
从南边赶回来,亲自
办的婚事。”
见素来寡言的丈夫对此事有兴趣,贺也来了劲儿,絮叨着把所知的说了个遍。
“这回顾侯夫不来,由顾小世兄弟俩代父发嫁堂姐。啧啧,相公没瞧见,顾小世倒还罢了,小小年纪已是满身气派,那顾二公,才多大的
呀,真跟画里的一样。那
他没坐车,驱马从得胜门过,大姑娘小媳
疯了似的招呼香囊帕和旁的物件!都说顾侯夫
当年是一等一的美
儿,顾二公肖母,才长得这般俊美秀气。也不知哪家姑娘有这福气配为夫婿,怕是睡在枕
边上,半夜都能笑醒过来。听说沈国舅和英国公翁婿俩就对顾家兄弟俩喜欢得很,想一边一个分了招婿……”
……
晚饭后,用过清茶,贺坐在炕几边做针线,贺大夫静静站在窗前,过了片刻,他忽道:“下雪了。”然后推门出去。
庭院中有棵老梅,枝上朵朵黄梅柔柔而颤,纷纷扬扬的雪花细细碎碎地自天空飘下,贺大夫背朝门
地站在树下,仰
看那梅瓣积雪。
贺推开针线笼,缓缓站到门边赏雪,只见淡淡柔柔的月光下,细细的雪瓣在空中反
出银色的荧光,朦朦胧胧好似一面薄纱。
她怔怔站了一会儿,恍惚间,想起那年,也是这样一个细雪飘飞月色皎洁的夜里,俊朗豪迈的少年趴在墙,痴痴望着自己,她也是这样站在自家的老梅树下,仰
对望。
少年的眉毛那样浓黑挺拔,眼神那样炽烈,明亮漆黑的眸里只有自己的倒影,冰冷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她也浑然不觉,她的心已被少年炽热的目光熨得火烫火烫,觉得可以把全世界的雪花融化。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终得两家父母许以鸳定生,多么幸福的呀……
“……明儿一早,我就跟爹爹和哥哥们出发,待我回来,咱们就办喜事,以后,咱们……咱们……永远不分开,哪怕掉光了牙齿,白了发,也一直一直在一起!”
“妹,我,我……心里只有你……从来,只有你。”
“你放心,我一定平平安安的回来,为了你,我也要平安回来。”
——言犹在耳,春闺梦里已成冢中冰凉的尸首,再也没有那样火热的眼神,再也没有那样爽朗的笑声,火热强健的臂膀……
眼眶忽涌上一阵湿热,贺赶紧低
去拭。
她花了很多很多年,才慢慢走出悲伤,父兄寻来的婚事不知被她推掉多少,错过了标梅之龄,错过了更好的亲事,可她从不后悔。
忽有一,她望着庭院中玩耍的侄儿侄
们,惊觉自己还是想要一个家的,想要儿
绕膝的幸福,也为着不再给父母兄嫂添麻烦,于是她答应了出嫁。
丈夫是个好,尽管并不
她——这她很清楚,但待自己和孩体贴温柔,夫妻俩相敬如宾,互相敬重,
过得富裕平静而忙碌,她已经很满足了。
一个,这辈曾有过那样真挚的
意,她值了,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贺微微凝神,望向庭院中树下站立的丈夫,心中忽起了一丝愧疚和好奇——
这个平静淡泊的男,是否在心上,也曾有过那么一个
,让他铭记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