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守恒心忖:倒是只老虎,却不是雌的。
正要说话,忽听前方几名同袍齐齐嘘了一声,“闭嘴罢,前边有马蹄声。”
登时住,屏息凝神,过了片时,果见月色下影影绰绰一大队
马驰骋而来。
这一营兵士从军多年,俱是晓勇善战之辈,待北燕兵马临到近前,登时弓弩
齐发,一声高喝“杀”,数千兵士纵身而起,两军霎时厮杀在一处,刀来枪往间,
血色映红天际。
郭守恒所在锐箭营乃是打的先锋,与燕军甫一
手,便有斥候查明来犯
马回报关内大营,自有后续兵马来援。众皆是身经百战,原也不惧,却不料今
夜这燕军马比预料的多上三成,这几千
登时吃力起来,郭守恒眼见得身边袍
泽一个接一个倒下,急得杀红了眼,正心中打鼓暗叫此番要糟,忽听关内方向传
来马蹄声,却是援军到了,登时心一宽。
那援军前来不可谓不速,打领军一
胯下一匹枣红马,挥着马刀一阵风似
冲战阵,手起刀落,刹那便割了两个燕兵的
,这份身手便在镇北军中也说
得上数一数二。
郭守恒在军中已混了几年,见那服制,便知只是个六品校尉,只是大营中
校尉以上的袍泽大多相熟,却没见哪个校官能将马刀使得这样好的,心中不免疑
惑,却因离得远了,看不清那面容,辨不出是哪个。转瞬忽地忆起前些
子军
中换防,福郡王将西北马场的一队守军调来了神盾营,这瞧着眼生的校官想必便
是那新调来的袍泽,这般好身手,待会儿可要好生结一番。
他这般想着,手上不停,砍瓜切菜般左劈右杀,如此战到天际发白,战事方
息,残余燕兵拖着伤残同伴奔逃而去。
盼咐完手下兵士处置伤亡,点算战果,郭守恒自去寻那新来的校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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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鏖战,脸上血汗污浊,实看不清眉眼,只那校官站在一片残尸中间,
右手持一柄马刀,左手按住腰间佩剑,长身玉立,便是血污满脸,亦不掩英姿飒
飒。郭守恒一见之下顿生好感,走到近前,正要抱拳相询对方名姓,却见这双
目狠狠瞪着自己,冷冷道:“郭守恒,你这王八居然还敢来见我,胆色不小,
也好,咱们便来算算当年旧账,如何?”
这一句便如晴天霹雳,只震得郭守恒筋颤软,哆哆嗦嗦挤出一声“小青”,
刹那间只想跪地求饶。
镇北军训练有素,收拾好阵亡将兵,即刻呜金回营,苗常青自不能这当收
拾郭守恒,只冷笑一声便上马而去。
郭守恒三魂去了七魄,浑浑噩噩同一众袍泽回了哀牢关大营。众见他神思
恍惚,只当他累着,倒也无看出不对。待到晚间,福郡王设下铃兰宴嘉勉此次
战功,一众将官齐聚帅府,郭守恒方回过神来,战兢兢瞅着坐在自己下首的苗常
青,大气也不敢喘一。
因此次战功不小,且冬去春来,待这三月一过,原化冻,燕
忙于放牧,
不易再来,眼看又是半年太平,众将领心下欢喜,郡王雍和思亦不吝奖赏,醇酒
管够,另有美貌侍捧壶侍奉,席间一派热闹。因众将领中不少尚且未曾成婚,
年轻血热,看着身旁窈窕姑娘不免垂涎,福郡王自来大度,挥手便将几名丫鬟赏
了下去,赐予将为妻,锐箭营同神盾营的几个将校均欢欢喜喜受了,唯独
到
郭守恒,却是说什么也不要,福郡王不免间上一声,“可是嫌这子不好?”便
有那嘴快的道:“王爷不知,老郭家里有个唤作小青的相好,手段了得,乃是个
雌老虎,河东狮,老郭必是怕那相好打翻醋坛子狠揍他一顿,这才不敢要。”
当下哄堂大笑。
郭守恒此刻哪儿还敢看苗常青脸色,只恨不得哭出来,那面上五官便扭曲得
厉害。
福郡王只当他当真畏惧那家中相好,笑道:“你那相好既是脾气不好,只管
另娶就是,怕她作甚,有本王为你做主,便那河东狮找了来,也无需担心。”
话音方落,郭守恒眼角余光只见下首桌案上一只拳攥得死紧,顿时后脊梁
都凉了去,惊惧已极间忽地福至心灵,起身恭恭敬敬道:“王爷不知,我家小青
虽厉害,心地却是再好不过。我当年于少林寺中学艺,吃不惯素斋,他便带我
四处打猎,得来的山野兔大半进了我肚。我天资蠢钝,达摩剑中有几招总也练
不好,他便陪我练上千次万次。守恒此生便只钟他一
,旁的
子再好,我也
是不要的。”他原生得扫帚眉,吊梢眼,不论哭笑,形容总有几分惫懒滑稽,这
时肃容说来,竟颇有正色,倒把众唬得一愣。
福郡王也是一怔,捻须微笑,“倒不料你这般痴心,甚好,甚好。”
赐妻之事便不再提。
旁的将领哄笑一阵,也便放过了他去。
酒过三巡,福郡王先行退席,一将领没了上官在座,益发耍得兴起,郭守
恒往早跟
拼上了酒,今
却只老老实实端坐桌后,时不时拿眼偷觑苗常青面
色,片时后苗常青亦退席而去,郭守恒便也紧跟其后,眼瞅着他进了营房,踌躇
半晌,方欲上前敲门,却见那门虑掩,并未关紧,索一咬牙,推门闪身而
,
旋即将门栓紧,这才敢回身望去,只见苗常青卸了甲衣,一身素裳端坐榻边,面
无喜怒,手中正擦拭一柄宝剑,烛光摇曳下,那剑芒闪烁吞吐,端的锋利,可不
正是他当年留下的那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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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守恒正欲开,待望见苗常青冰冷双目,映着闪烁剑锋,鼓起的那点子勇
气登时泄了个净,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几步爬至苗常青身前,
抱住他大腿哭道:“小青,我晓得错了。”苗常青目光只停在剑身上,手中擦拭
不停,淡淡道:“你晓得错了?错在哪儿了?”
郭守恒结结道:“我不该……不该给你下药。”
苗常青扫他一眼,“那药哪儿来的?”
“我……我花了五十两银子,从……从温凤奇手中买的。”那温凤奇乃武林
贼,郭守恒名门子弟,竟从个采花贼手中买这等
药,苗常青只气得笑出
声来。
“郭守恒,你当真出息得很啊,佛祖座下这许多年,没修得清心节欲,倒把
这下三滥的伎俩学会了,咱们少年相,多少年的兄弟
谊,你便这般对待我,
你可真对得起我啊。”
郭守恒见他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浮起,晓得他怒极,也知当年那事自己得不
地道,当下也不辩解,只垂丧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