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舖上那张支票瞟了一眼,无话说了。老头子这时诡异地笑了笑后道:「满意了吗?如果妳不满意我也没办法,我只能给妳这么多。不是我没钱给,而是妳只值这么多。如果妳还有非分之想,譬如妳刚才所说的去揭发我变态什么的,那对不起別怪我心狠手辣。我能对付像阿忠那种角头,妳比他又如何?不说別的,光是和妳配合在『红美人』拿枪对着阿忠的年轻人,也就是假扮妳男朋友的罗汉脚,我随便吆喝一声就会有一排的人来等着我吩咐办事,试问妳的嘴巴还能像刚才叫春那样快活吗?」
「老爷,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人最快乐的事就是急流勇退,然后看着別人在漩涡中挣扎。」老头子将头仰对天花板:「关于这一点我都做不到,但我帮妳做到了。去吧!走得远远的,就当没认识过我,没到过这个地方。记住,千万別回头,人生有许多往事是不堪回首的,妳只要往前走,自然会有妳的未来。」
「老爷,我──」
「再会了,婊子!」
3
在张静波的授意下,小阿姨安排他和阿忠见面了,一场「倒王」大会正式上演。
他们约会的地点是在田野中一颗孤立的老榕树下。这是静波要求的,他不希望有任何人听到或见到他和黑道兄弟往来,将会影响他清新的形象。
对阿忠而言,张静波又比小阿姨陈秋香更高一层次;反正现今他已是打赤脚了,还会怕他们这些穿鞋的?自然对这次约会期盼很高,也就依约独自前来了。
大榕树下二男一女成三角鼎立状态竟然在草地上坐下了,似乎与他们的身分地位不符。
你可別瞧不起阿忠,昔日的他虽是地痞流氓,可现在漂白后已是统领数十人的建设公司董事长了咧!
「久仰大名。」静波毕竟是台面上人物,一开口即显现尊重之意,握过手后续道:「不知忠大的今年贵庚?」
何忠好似没听懂,思索了会才恍然道:「四十二。」
「啊哈!与我同年,几月生?」
「十一月。」
「啊哈,比我小。」静波望望小阿姨:「按道上规矩,我应尊称他『忠大的』,可实际年龄他又比我小,妳说,我们该如何称呼呢?」
小阿姨尚未接腔,阿忠倒抢先回道:「您是立委先生,德高望重、民众拥戴,年纪又比我大,自然是我称呼您『张大哥』啰!若不嫌弃,叫我一声『阿忠老弟』,我就十分荣幸啦!」
別瞧他书没读过几年,这一番话还说得合情合理,甚至有些文诌诌呢!真应了「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这句老话。
「那好,我就不赘言了。」静波立刻进入主题:「小阿姨算是我徒弟,大家都是自己人。听说你放消息给她,王老头已经转向跟『鼎王』的人合作,用意是要整她,试问这消息你如何得知的?」
「我在『鼎王』有臥底──」
「不──」静波马上纠正他:「阿忠老弟,你说谎,你没诚意,这事谈不下去了。」
「张大哥,我──」
「我人虽在台北,不过我耳目众多,你的消息全部来自调查局,对不对?」
阿忠一下就被电住了,感到视野急速缩小而压迫过来似的,不得不掏出一根烟来压压惊,点烟的时候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著。
他这细微的动作,张大立委全看在眼里,在心底就大笑了起来。毫无疑问地,这个场面已经完全由他主控了,要「收编」阿忠就不太困难了。
阿忠派人在「鼎王」臥底是谎言,他派人在阿忠身边臥底则是事实。
拥有一双惑人的厚厚嘴唇的小杨,在跟阿忠上了第二次床后就探听出刁侯供给阿忠情报的这秘密,当时阿忠还自夸地说,他要刁侯向东他绝不敢向西之类的自大话语。这也是静波愿意冒险跟阿忠见面的原因,他认为阿忠毕竟不是一无可取的。
「阿忠老弟。」他拍拍他肩道:「我们还能不能谈下去?如果我不追问调查局这条路线的话。」
他猛吸了口烟后道:「我听您的。」
这是全然折服的表现,现场三人皆知。
「好。整件事情的缘起,就是从王老头背叛了你开始。当然他背叛你,可能是为了要整小阿姨,不过由此可以看出你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既然他想击垮我们,那我们为了生存,只有充分配合来对抗他了。按照我的计画,我只要你继续供给调查局那边的情报就可以了,其余的由我来安排。」
「我有什么好处?」阿忠熄了烟后问。
「小阿姨──」静波不怀好意地对她笑笑问:「妳说,我这位老弟会有什么好处?」
在整个谈判过程中一直没开口的陈秋香,此际忽然大声地道:「保住你老大的位置呀!」
4
阿忠果然不负重望,再次相会时他就带了一卷录音带来,而且忿忿不平地对张静波说:「老的这样对我,我应该给他死。」
「先放带子来听听。」小阿姨道。
他们仍是在老榕树下碰面,一丝微风也无,连鸟叫声也省了,寂静得可以,因此录音机声甚清晰。
「我叫你莫黑白打电话来,搁有啥米代志?」
这说话的声音很显然又是王老县长。更多小说 ltxsba.xyz
「老大的,是阿娇伊啦!伊打电话给跟伊配合的小弟讲,伊要咱的代志拢总讲出来。我知道这款代志真严重,所以要请示你。」
这声音无疑又是烂肚大仔。
「伊打电话给你的小弟?」
「对啦!伊跟我的小弟讲,拢是伊在外头打拚、设计阿忠,现今天下太平你就踢开伊,叫伊走,伊未甘心。」
「莫睬伊,叫伊死去別位。」
「王大的,伊搁讲,讲你……」
「讲啥米?」
「讲你叫伊找查埔人来表演……给你看……我也不知……」
「你听伊放屁。」
「所以我要请示你,这款疯查某要不要给伊死?」
「下次伊搁打电话来,先警告伊,若是不听话继续黑白来,搁再讲。」
电话录音终了,起了微风。张静波停顿了一会,才对阿忠说:「红美人酒家那件事,男主角毫无疑问地就是阁下了。」
阿忠比老榕树还沉默。静波再转向小阿姨,又有些像自问似的:「真没想到、真没想到,连那件事都是老头子设计的,怎不教人寒心?」
「真是只老狐狸,好在我没跟过他,不吐血才怪。」小阿姨的语气有点像搧风点火。
「凭这件事,我就有理由给他死。」阿忠愤恨道。
「阿忠老弟──」静波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別口口声声死不死的好不?就凭他一个残废,玩你都玩得够了,换旬话说,他要给你死的话,你不早就出山了?」
「呒要安怎?」
「別只在意有关你的那一段,难道你没听出叫阿娇的那个女人已经窝里反了吗?」
「是呀!是呀!」小阿姨应声道。
「整个事情是这样的。」张大立委望着远方一朵云道:「王老头叫烂肚大仔派手下小弟跟阿娇配合──当然他事前已经买通了阿娇,再由小弟扮她的男友,一同演出『红美人』那出江湖乱伦事件,让你这大哥吃了个大瘪,被小弟用枪指著头;然后他女儿王娟再假装在县议会质询局长,使你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