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络很是喜欢看她这般有无措的小动作,越发挨得近了,胭脂汁浸染般的红唇开合,“采衣,好好想想,最近都有什麽人上过你的屋?”
闻言,江采衣背脊微微一凛,眸中瑟瑟的寒意窜上脚底……糟了。
最近在众目睽睽中上过屋的……只有那日为了捡风筝而搬梯子上去的秋菱!
嘉宁姑姑听到皇上这话,猛然转头去看庭院里和其他宫女一起忙乱收拾残局的秋菱,心底寒的直发冷!
难道、难道是……?
沉络微微举起袖口,形状优美的指尖压在弯起的柔软唇中,似笑非笑的看着江采衣,青山似妩媚,端看她如何处理这件事。
“今日大家都累了,都去休息……嘉宁!”江采衣冷冷一喝,阻止嘉宁想要走去质问秋菱的脚步!
沉络坐回帝辇,微微湿润的睫毛下,目光黑沉而幽凉,绯色刺绣衣袖贴在白玉般的指尖上,他笑而不语。
江采衣捏紧手……无论如何,这件事必须到此为止!
做这件事的人,既然出手,就一定准备了完全之策的後招。她敢打赌,如果搜宫,在朝夕阁许多宫女,包括秋菱、嘉宁的房间里,一定有人事先放了桂花香油块栽赃!
而秋菱那日爬房……一定也是遭人利用。
她相信秋菱,相信这个小姑娘,她没有理由害她。退一步说,就算秋菱真的要害她,她也不想计较。
她入宫,本就为了报仇,何苦拖着不相干的人下水?
如果不能独善其身,至少至少,不能让无辜的人受牵连。
“皇上……”江采衣扶着头,似乎被火熏得晕了,身子一歪,向着帝辇倒去。
美貌帝王含笑伸手接住她软倒的身子。
“
臣妾受了惊吓,头好疼,撑不住了,皇上可否带臣妾去休息?”她放软了音调,紧紧缠住沉络的手臂,面朝着帝王双眸打开,清醒而温润。
沉络的手指顺着她的背脊探下,停在腰臀相接的地方,微微一紧,就将她捏出了微微的颤抖。
“这件事是谁做的,一关系都没有。”江采衣仰头,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重要的是,皇上希望这件事是谁做的?”
沉络的眉角轻挑,轻柔的衣袖口翻转,褪到了肘上,一线肌肤白得惊心动魄,漆黑的发丝在月影下幽黑朦胧。
“哦?……这话怎麽说?”
怀里的姑娘浓密睫毛下,是一双冷的,明亮的眸子。
“皇上希望这件事是谁做的,就会是谁做的。”她咬牙小声说,“与其今日找到真凶,不如留着给皇上当把柄。”
沉络闻言勾起唇角,抑制不住笑意,笑的肩背微微颤动。
修长白皙手指插入她的发丝,他低垂着颈子,额头抵在她的唇边,那一头流泉般柔顺长发如墨如匹倾洒在他耳侧,衣袂如同丰盈花瓣慢慢铺开在身畔,给人一种极艳丽的感觉。
而他把她抱在膝头,宛如白鹤敛翅,将最心爱的伴侣收拢怀中保护,小心翼翼,轻软软唤一声,“采衣,你很好。”
细密浓睫下凤眸中似有妖异春水流光,沉络赞赏的揉了揉她的发丝。
她的决定是正确的,不能追究。
且不说敌人一定已经有了完全後策,江采衣如果贸然追究只有落入圈套,损兵折将,中了敌人的计中计。
她装病昏倒,为的就是在拖延时间,只要拖延了时间,就能暗中查明真相。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是个靶子,只要皇帝想要对付谁,就可以栽赃谁!
如果事情是楼清月做的……那麽就算查出来也没太大意思,楼清月家世平平,不能在前朝掀起波澜,如果是叶子衿做的,也不能追究,因为叶兆仑目前还有利用价值,叶子衿不能动。
可今日不能动,不代表未来不能动。
日後他若要折腾叶家,这也将会是一个非常好的把柄。
事情不在乎是谁做的,只在乎被查出来的时候,所有的证据指向谁,而铺排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江采衣是站在皇帝的立场上和角度在考虑这件事,她将自身的惊悸压下,迅速冷静思考,得到对策。对於一个刚刚逃生火场的少女而言,她已经达到了他的期望。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江采衣,你现在,非常有後宫之主的雏形。
怀里的这个少女,仿佛有着凤凰的翅膀,她依偎着,有种灰烬中重生的张扬。
******
“走吧,头疼麽?让朕给你好好诊治诊治。”不顾江采衣的挣扎,沉络笑着将怀里的少女就那麽拢在怀里,帝辇抬起,叶子衿楼清月等人铁青了脸恭送皇帝。
“皇上……朝夕阁已经没了,衣妃娘娘以後……住哪里?”周福全弯着身子跟在旁边问。
是要另外赐一座寝宫麽?
沉络手指仿佛逗玩小狮子一样,挠在她光滑的下巴,一寸一寸,温柔而轻缓,“……住朕的寝宫罢。”
周福全噎了一下,僵在原地不敢动,就怕会错了陛下的意思。
沉络嗤笑一声,微微扬了扬手,仿佛没有看到地下跪着的几位脸色难看到极的嫔妃,斜斜靠着,唇角含笑,慵懒优雅。
北周美艳的天子广袖的纱从帝辇的雕花扶手上垂下,光线中几朵芙蕖,仿佛开的尚盈盈,远处高楼上的宫阙上宝帘闲挂着小银钩,亭亭晚照。
“周福全,”帝王的声音清晰柔和,“让朝夕阁的掌殿宫女收拾收拾衣妃的东西,放到朕的寝宫去。如果这句话的意思你也听不懂,就别再碍朕的眼了。”
一声尽,语调微扬而转折。
叶子衿微微蜷起手指,在地面抓出五条深刻的痕迹。
☆、天街 下 H
“该死!这个该天打雷劈的江采衣,没被火烧死,倒住到陛下的寝宫去了!怎麽让她捡了如此大的便宜!”
含章殿里,无论是楼乐清还是叶子衿神色都不好看。
後妃住在皇帝寝宫代表了什麽含义,根本无需多言。就算是历朝皇後,也鲜少能入住皇帝寝宫,享受龙榻上和帝王日日同床共枕的殊荣!
这已经不是尊宠的问题!
此举,简直就是再昭示────皇帝陛下他默认了江采衣的储後身份!皇後几乎就在江采衣手边了,叶家和江家本来就不睦,若日後等江采衣登上後位,後宫哪里还会有她叶子衿立足的地方!?
此刻楼清月倒有十二万分的後悔……早知道,她不应该这麽早就投靠叶子衿的,若是当初依附了江采衣,恐怕这会儿也能捞一个**犬升天。
为了固宠,说不定衣妃还会将她推出来,时不时沾个雨露呢!
叶子衿瞄了瞄楼清月的神色,只见她目光游移,从牙齿缝中冷冷哼了一声,“怎麽,後悔投靠本宫了?”
叶子衿抄起桌案上一盏莲花青釉浮云盏劈手砸过去,清脆的碎裂声伴随着楼清月惊慌的躲避叫唤,烫热茶水溅上楼清月的手,她顿时委屈红了眼眶。
“本宫就算恩宠不如江采衣,母家也是赫赫有名的北周世族,不是你这等低贱下作的东西可以比肩的,你倒敢嫌弃本宫!?”
这时候绘筝走来,轻轻巧巧扶起楼清月,抬眼看了叶子衿一眼,目光中含着安抚。
叶子衿究竟是女孩子家,一时间被江采衣压下这麽多,心浮气躁。她气本就不顺,看着楼清月,也觉得她没用,恨不得踢她几脚、踹烂她的脸皮,出了胸口的一股恶气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