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一无所获,站在胡笳城,叹了
气,就准备前往最后一座城池,石碑城。
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那小黑炭拔掉门牙的表,徐凤年
不自禁会心一笑,扪心自问,要不然再去看她一眼?
森森的寺庙,窗栏
败不堪的屋子,狭窄的小木板床,歪歪扭扭的小木凳,架着一
小锅,若是再加上藏在地下的那小袋子粮食,就是她的一切家当了。
可她一个还是过得很开心,晚餐是那一小锅白天从集市上捡来的菜叶
炖,她觉得很丰盛。
她盘腿坐在离窗最远的小木板床上,抬
痴痴看着星空,腿边搁有一只缝缝又补补的棉布偶,这就是她在世上唯一可以说话的小伙伴了。
她突然嗅了嗅,嗖一下跳下床,吱呀一声推开门,站在原地眯起眼,她看到院中一幕奇怪场景,傍晚那个坐在台阶上的家伙这会儿正蹲在院子里烤!
她没有上前,就站在门打量那个家伙。
徐凤年架起火堆烤着一只,虽无佐料,却也被他折腾得金灿灿黄油油,足以让
食指大动。
小孩吞咽着
水,但就是咬紧牙关不挪动脚步,等到那家伙撕下一条
腿往嘴里塞,她还是强忍着。
直到那家伙吃掉半只烤,她还在天
战,等到她看到那
打算对最后一只肥腻
腿下手,她才慢慢走到火堆旁边,伸出一只手,意思很明确,我要吃
腿,你给
我。
徐凤年没有理睬她,撕咬了腿,满嘴流油。
小黑炭重重前踏出一步,又伸了一次手。
徐凤年斜眼看着她,一一
咬着
腿。
孩眼珠子转动,透着一
灵气狡黠,说道:“这是我家!”
徐凤年含糊不清道:“不过是借个地儿,吃完我就走。”
孩愤怒道:“给我
腿!”
孩急匆匆补充道:“只剩下半只了!”
徐凤年瞥了她一眼,“求不是应该加个请字吗?”
黝黑又瘦的小
孩朝火堆狠狠吐了一
唾沫,然后走回台阶,一
坐下。
徐凤年丢掉骨
,随手擦了擦油腻五指,跟她大眼瞪小眼,还不忘落井下石地打了个饱嗝。
倔强的小孩生着闷气,凉风习习,虽然她的
发肮脏生硬,但是稀疏的刘海还是被微风拂动,露出高高的额
,相比她泥污的脸孔,显得尤为白皙光洁。
最后还是小孩率先败下阵来,返回屋子睡觉去了。
徐凤年坐在院子里,如老僧定,闭目养神。
期间好几次她都踩在小木凳上透过没有窗纸的窗户悄悄偷看,直到夜她才蹑手蹑脚爬回小床。
拂晓时分,小孩轻轻推开房门,结果看到那个讨厌的家伙还赖在她家里没走,她也没敢赶
,
脆就当他不存在,眼不看心不烦,拎着那断线纸鸢自顾自顺着一棵
老树爬上去再跳到屋,举起纸鸢高过,跑来跑去,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小野猫。
徐凤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抬望去,那个小黑炭正居高临下望向自己,冷漠的眼神,而且充满了与她年幼岁数极其不符的审视意味。
徐凤年和颜悦色问道:“你爹娘没了?”
那孩子像是被踩到尾的猫,愤然道:“你爹娘才死了!”
徐凤年有些无奈,“那你还不出门乞讨,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否则就不怕饿死?”
小黑妞冷笑道:“要你管?!还有,你才是乞儿!我!不是!”
徐凤年笑道:“不当小乞儿乞讨为生,难道你还能去偷去抢?”
小孩嗤笑道:“你懂个
!”
徐凤年没有说话,屋上那个在底层市井艰难求生的孩子显然很擅长察言观色,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敏锐直觉,她可以跟那些比她大上几岁的孩子拼命,因为她一旦露怯,那就意味着永远被他们欺负,去年她的棉布偶就被他们趁她不在家偷走过,她的小锅也被他们藏起来,还经常被他们往窗户里砸石子,但她明显不敢真的惹怒院子这个成年男子,她这种知晓进退的习,也许是与生俱来天赋,可更是被孤苦无依的境地一一
出来的。她愿意去偷东西,去捡菜叶,但她就是不愿意去大街上当一个摆碗的小乞丐,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她已经可以去高不过膝盖的城外小溪小河里,尝试着用尖木刺鱼,或者在野外用
簸箕扣鸟,挖野菜,她觉得等自己再大一些,肯定还可以做更多的事
。
反正她一个可以过得很好,可以慢慢等着个子长高,然后再去做那件大事
。
徐凤年看到那个顽劣的小
孩突然坐在屋边缘,把纸鸢放下,双条小腿一晃一晃,托着腮帮望向南方。
徐凤年掠至屋坐下,过了半个时辰,她才猛然惊醒,转一脸疑惑问道:“喂,你怎么也爬树上来了?”
徐凤年默不作声。
她挪了挪,像是要离他更远一些,但事实上她右手轻轻掀起两片
瓦,握紧一柄小木刀,却始终不让徐凤年看到。
徐凤年依旧望向远方,笑问道:“你在屋藏一把小木刀做什么?难不成还想杀我?”
她脸色唰一下变化,猛然站起身,面朝徐凤年,双手握刀。
徐凤年哭笑不得,自嘲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是坏,嗯,准确说来,也许是坏
,但肯定不会对你有什么坏心眼,你自己算一下,有什么值得我惦记的值钱
物件吗?是木刀?是小锅,还是这栋
屋子?”
她看似天真无邪笑了笑,嘴上说着对啊对啊,挥舞了几下木刀。但徐凤年不用看,也清晰感受得到她浑身依旧紧绷。
徐凤年有些纳闷,这孩子是不是被这些年流离失所给欺负得惨了,否则怎么会如此的“老道世故”?
她嬉笑着重新坐下,又从瓦片下掏出一块不知从哪里顺手牵羊来的钝刀片,主动朝徐凤年晃了晃,仿佛在耀武扬威,说我有刀哦。
她见徐凤年一直没有转,有些许的放松,开始削刀,小木刀还是件半成品,她得继续“炼刀”。
徐凤年发现这个小妮子在神专注于一件事
后,神
会相当一丝不苟。
徐凤年忍不住笑了笑,记起自己小时候的光景,大概某些时候也是像她这样?
他和她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一问一答,大部分她都不说话。
“你叫什么?”
没有反应。
“有朋友吗?”
“当然!”
是那只相依为命的棉布偶。
“多大了?”
“问这个嘛!”
“这把小木刀你自己做的?”
她翻了个白眼,对他的明知故问很是不满。
“你这木刀也太四不像了,比莽刀要直,比凉刀要窄,比南唐久负盛名的豪壮大平则要纤薄……”
“喂喂喂,你怎么像个娘们絮絮叨叨的?”
徐凤年默然。
不过她天荒第一次主动发问,“南唐豪壮大平是啥刀?”
徐凤年笑着耐心解释道:“是一种形似大型战阵斩马刀的佩刀,曾经在南唐皇室很是风靡,当世几种著名战刀都有过借鉴。”
小黑妞瞥了瞥嘴,满脸不屑。
徐凤年好奇问道:“以你的身手,对付昨天那些孩子已经足够了,还需要木刀防身?”
小孩藏好刀片,把木刀搁放在膝盖上,越看越欢喜,
不释手呀,哼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