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样子,成天戴愁帽装苕货,天底下就你是个倒霉蛋,我该有多伤心,有多无望,一活着的勇气都找不到了!”桑晨饮恨吞声地抹一把泪水,就闷声不响地弯腰捡起扔了一地的书本,那种凄然无助的背影像一股暗黑无边的浊流,一下子淹得他窒息,由不得蹲下身子,也默默不语地跟着拾起地上的碎物。
以后两人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看断肠人地依偎在一起,桑晨疲惫地抬起失神的眼,吃力地翕动着苍白的嘴唇,“你,你真自私呀,你只为自己的事业把可怜的晨晨给忘啦,晨晨实在是受不了啦,成天朝也盼暮也盼,盼得来的却是怄气斗嘴,这日子几时是个头呀,听我话,不画画儿了呀,我不想做什么衣食丰盈的贵妇人,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你苦追苦求地奋斗了半辈子,有谁理解,有啥成就,一混三十多岁了,青春不再,颜面不再,人家三十岁以后,老婆孩子一块儿和和美美,你东一处西一处地过不到一块,一工资全花在路上了,人家节假日一家三口忙乎得热火朝天,你家像灶王爷上天了,烟囱里不冒一星火,我跟着你受苦受难,是我自己选择的,只能眼泪往肚里流,但你就不想想咱们以后的孩子,也忍心让他呆在农村,也像咱们一样千军万马挤独木桥,万一挤不过去呢,一辈子不就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你就现实一吧,不要光顾着自己成名成家,光顾着为人类作多大的贡献,也该收回心来,想想家,想想父母,想想你可怜的还在农村中学吃粉笔灰的晨晨!”
杜若喟然一叹,一缕忧伤狂乱地穿过脑际,望晨晨晶亮的眼睛蒙着一层阴翳,眼角爬上了鱼尾纹,一头黑亮的长发也发黄了,鬓边还缀有几根本不该有的银丝,“晨晨,对不起,我并不是不想听你的话,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想想我还有什么别的路可走,我只是一个山里的养路工,无权无势,无门无路,只有走这条路了,我们才能有好日子过,才能去往城里做一个有滋有味儿的城里人。你不是说好好干,太阳会从西边出来的吗,好好干,总有一天会从奴隶到将军,咱们就好歹地盼着这一天吧,有一希望才有个奔头儿呀。研究生考不上就算了,犯不着这么灰心丧气,牛马还有打前失的时候,咱没有捉狐狸的本领,就不去惹狐狸的一身臊,往后看能不能出国留学,公派的不行,咱就自费,我就不信,你会一辈子呆在农村,如果这条路也走不通,不是还可以跟莲老板卖画儿去吗,还是能在城里立定脚跟。现阶段就委屈儿,过一天算一天呀,忍是养福,爱是养家,你现在不也是小富婆吗,银行里就不存钱了,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去那里玩就去那里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把家居装饰得舒舒服服的,不也是一种美的生活方式,非得把自己局限在逼仄的小天地里,自己把自己看得低人一等,其实改变环境,改变命运,也就是改变心态,改变看问题的角度。林语堂说:全世界最光辉灿烂的自保哲学,就是以浑浑噩噩、藏拙韬晦为人生的利器。因为量大才能福大,心宽才有路宽,何必要像傻子一样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呢。不哭了呀,瞧着你哭,我心都碎了,你不知道呀,我一门心思全在你身上,一个心眼儿指望你过得好,只要你好,什么事我不愿意,什么样的苦难我不愿意承受!”
桑晨疲软乏力地摇摇头,一个凄迷得不堪名状的讥笑浮在了嘴角,“你这郎当不成器的主儿,国家怎么不设立阿q精神奖,就你这么个精神胜利法,不捧只金杯,也得弄个头名,那才叫怪呢!”以后桑晨摊开棉被,铺在沙发上睡去了,杜若倚在床头整夜没合眼,瞧晨风带着熹微的亮色,一地驱去枝头的墨黑,掀开遮盖在山野上的帷幕,窗外山川景物渐次层出迭见地明晰起来,杜若就百无聊赖地走出了屋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