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喜欢呢?”
阳昱沈默了。
喜欢两个字,他只对小舅说过,自然而然就说出来,此时程风这样问他,他竟然感觉到压力。
程风更紧的搂住他,嘴凑到他耳边,慢慢的吐出几个字。
“阳昱,我喜欢你!”
清理完地上的东西,天已经朦胧黑了,在地上蹲了两个多小时,宝乐感觉著腰都不是自己的了。
年关了,大家都开始办年货,宝乐手头上没什麽钱,精打细算也买不了什麽东西,别人家的红灯笼早早就挂了起来,过年的气息越来越浓厚,宝乐急得饭都吃不下。
有人给他揽了个筛豆子的活,活倒是不累,只要把豆子里的杂碎物挑拣干净就行了。有宝乐身高一半长的麻袋,满满一袋子5元钱,加紧速度一天下来最多能清一袋,5元钱真的很少,可宝乐不介意,对他来说只要能赚钱就行。
用绳子把麻袋扎严实,怕淋到雨又往里边推了推,大黄从里屋窜出来,围著他转来转去。
“大黄是不是饿了?再等会,很快就有饭吃了。”
大黄瘦了很多,整天焉焉的,今天掉了第三颗牙,它的情绪更低落了,宝乐很担心。
牵著大黄进屋,屋里很暖和,宝乐用热水暖了手,开始淘米做饭。右手使不了劲,做什麽事都只能用左手,刚开始真的很不习惯,现在正慢慢的适应下来。
“阿爸,吃饭了。”
碗筷摆上桌,宝乐习惯在这时候喊一声,然後再进房间扶阿爸过来。进去的时候老人在看黄历,看到宝乐他摘掉眼睛,柱著拐杖站起来。
“今天晚了很多。”
老人没有让他扶著,自己慢慢的走,宝乐跟他在身後,有惶恐的模样。
“李叔的豆子要得急,怕耽误他的事,我只好多花了时间弄完。”
“噢。”
只有他们两人的饭桌,如平常一样很安静,老人不时的看看闷头吃饭的宝乐,食不下咽。
以前的宝乐什麽时候都是笑呵呵的,喜欢亲近他,外出回来隔著老远就喊“阿爸”,偶尔还会跟他撒娇,告小昱的状……以前,那是多欢乐的日子啊!
可如今呢?宝乐看他的眼神里带著惊慌、惧怕,怯弱的几句“阿爸”也是忐忑万分,那模样像极了在老鹰利爪下如履薄冰生存的小兔,老人有种一切又回到了最初,他第一次见到宝乐的时候。
老人叹口气,放下筷子。
“阿爸,你怎麽了?”
一口米饭包在嘴巴里,宝乐愣愣的看著他。
“宝乐,你怕我吗?”
瞳孔一缩,宝乐下意识的吞口水,米饭呛进气管里,难受的咳个不停,好一会才缓过气来。
“你啊,真是个傻孩子。”
老人倒杯水给他,还摸了摸他的头,眼里闪动著久违的慈爱的光。宝乐呆愣的张著嘴,眼睛热热的,忽然很想哭。
“明天把豆子一家家都退回去,不管清没清,咱家不靠这钱过年。”
每天从早到晚挑豆子,腰酸背痛不说,眼睛也受不了,宝乐嘴上没说什麽,其实心里挺希望辛苦的这个阶段快过去……只是想归想,他还是挺有原则的,“我已经收钱了,眼看就要过年了,人家都等著,忽然间给退了,他们肯定会有意见,别为了这种事弄得大家心里不痛快。”
“有始有终是好事,可你吃得消吗?”
很平常的一句话,宝乐的心酸得不得了,眼中浮现出泪光,“谢……谢谢阿爸,我能……我可以的……呜!”
小舅 032 收留的理由
宝乐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哭泣,像是要把这几个月来受到的委屈和冷落通通都哭出来。
“这个傻孩子,好端端的哭什麽,年终要图个吉利,不许再哭了。”看著他这样老人也难受,拍著他的肩膀说,“阿爸让你受了委屈,你都发泄出来,心里有什麽想说的都可以说出来,只是别闷在心里,让自个受罪。”
嘴皮咬破了,宝乐重重的头,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听话,别哭了,赶紧吃饭,看你这菜都凉了。”
宝乐噙著泪水,轻声问,“阿爸,你能告诉我,我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吗?”过去的几个月,像有把锋利的锯木机卡在他心口,他的日子备受煎熬,有句老话讲得好“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即使是误会,宝乐也想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先吃饭吧,不差这会功夫,先吃了再说。”
菜有些凉了,宝乐吃得格外的香,眼中一直闪动著泪光,很久不曾出现的梨窝再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收拾好饭桌,宝乐趁著阿爸享受饭後烟的时候洗了碗,等他把灶台都拾缀完了,阿爸的烟也正好抽完,时间掌握得刚刚好。
“阿爸,要不要擦身?”
用茶水漱了口,老人瞅著外边乌漆漆的天空,摇头,“等天气暖和些吧,身上没冒汗,擦来擦去太费劲了。”
“嗯,我打水给你泡脚,晚上会睡得舒服。”阿爸真的老了,身体不受冻,连擦澡也省了。给老人擦澡是件挺费神费力的事,宝乐不因为省了麻烦而高兴,反而心酸难受,如果可以,他真希望阿爸能健康的活到一百岁,再苦再累他都愿意。
大黄卧在门口,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外面,又回过头来瞅瞅宝乐,一副想说什麽又无法言说的无奈模样。宝乐摸摸它,松疏的毛发下是嶙峋的瘦骨,手指轻轻给它按摩,大黄眯上眼睛,鼻孔发出舒服的哼哼……
在狗狗的世界里,大黄可以说是稀有的高龄老人了,终老对它们来说真的是件很幸福的事。很多同伴被端上饭桌,而大黄却因为遇到好主人,才没有受到这种残忍的对待,不管是捡它回来的阳昱,还是待它如同亲人一般的宝乐,都是它的幸运神。
“大黄,又在想狗崽了吗?”
手背一湿,口水被大黄的舌头拉得老长。
“放心吧,它们会过得很好,有你这麽挂念著,它们一定会好好的。”不会挨饿受冻,不会被主人打骂,会跟大黄一样,快快乐乐的终老……宝乐用手臂挡住发热的眼睛。
大黄很疼狗崽,尽心尽力照顾它们,宝乐每一次看到它们一家欢乐的情景,心里总是羡慕万分。暮年来临,剩下多少日子只有老天爷知道,大黄在想狗崽,宝乐知道,可他只能看著,什麽都做不了,这个时候他无比的後悔,不该把狗崽都卖掉了,哪怕是留一只也好,至少大黄还能得到慰藉。
“它们会好好的,老天爷会让它们好好的……”热热的泪珠落下去,消失在大黄的毛发里。
被窝用热热的水瓶烘暖了,宝乐又重新装了开水,阿爸上床後再放回被窝里,这样一来到天亮的时候被窝还是暖乎乎的。天气太冷,每家每户都要准备水瓶,这是农村人御寒的法宝,这个习惯已经延续了上百年。
宝乐很困了,一边伸懒腰一边打哈欠,“阿爸,你好好睡,我先上楼去了。”
“等会。”他侧转头,从枕头下翻出一个小布包,层层掀开,里面是一叠红色钞票,“这些钱你拿著,该买什麽尽管买,咱们也要热热闹闹的过年。”
“这是……”瞌睡瞬间跑光光,宝乐数著那些钱,越数越困惑,“阿爸,你哪来这麽多钱?”整整一千块,是笔不小的数目,他在竹篾厂辛苦一个月也拿不到这麽多。
“这个你就别管了,明天有集市,办年货,再给银杏买东西,该做的礼节我们一样都不能省。”
宝乐发傻。
银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