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莫邪不停地道:“喂,你还不把东西摆下,想再来一次么?”说着话间,那双眼睛已扫向喧哗起处之桌。只见几个兵勇差并,满脸酒意,连坐也坐不大稳,其中一个已伏在桌上,面前秽物狼藉。敢情是他方才忽然呕吐,直喷过邻座,所以使得隔座的人哗然起避。而堂情也就让人碰着,或者是给吓着而倾跌。
不过这三人都是久走江湖的魔头,凡事都往深处想和观察。邓牧道:“我分明看到一个人十分敏捷地溜出店去,而且……”
冷面魔僧车丕抢着道:“没错,而且根本没有人碰着这堂相,我可瞧得清楚!”
那堂格只放下羊肉大锅,却托回那壶酒,一忽儿,便新烫一壶送来,满面是十二分陪笑。三人明知与他无干,并不去难为他。却各自在心中不忿,以他们的身手阅历,也让人家弄了一手,可怨不得堂信这个无辜的人。
措莫邪草草吃毕,给了银子,离开饭馆子。一直回到客栈去。
他们虽知已有人注意他们踪迹;可能便是江南七侠的人,又可能是别的人,但外表上却摆出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扬长踏入客店。
各自洗个脸,坐下休息。
这时已掌起灯火,他们所住的是一个上房,分为一明一暗两个房间。外间有舒适的桌椅,所以他们都在外间坐着。敞开房门,外面院子中走动的人都能够清楚地瞧见他们。
雪山雕邓牧解开腰间缠着的缅刀,打银丝软套中抽出鞘来,灯光之下,刀光如雪。他轻轻一抖,那刀便笔直硬挺。请车两人不觉同声赞道:“好刀!”
邓牧微笑道:“兄弟当年在关外,干那黑吃黑的生涯,不知有多少马贼丧命此刀之下,喝的人血倒是不少!”
冷面魔僧车丕问道:“久闻邓香主扬威关外,传说是一雕双鹰公峙关外。后来双鹰敛迹失踪,有人说是给邓香主剪除掉,未知是否属实?”
雪山雕邓牧摇头道:“并无此事,当双鹰失踪之时,我已日到关内。
正是因传说如此,当我再回到关外,双鹰的手下常常来窥伺骚扰我,虽然他们俱未成气候,但终是惹厌。而且我与双鹰也有数面之缘,彼此说定互不干犯,这个黑锅背得我好难受!”
九指神魔格莫邪不时从眼外觑,这时引起兴趣,回眸问道:“那么邓香主你可曾查出端倪?”
雪山雕邓牧轻嗤道:“江湖上波橘云诡,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有,我想那双鹰怕是银子挣多了,想享享福,便弄个手脚,急通享福去了。却请我代他们回灭余党,我才不上这个当呢!此后倒是没有什么头绪,而我也懒得追查,不久,我便口关内居住,这些往事算是撒开了!”
三人说着闲话,暗中各自尽量休息,初夏时分,冷面魔僧车丕已去掩上房门。到了二更过些,三人仍是有一搭设一搭地闲聊着,在房外看来,三人的影子正微微动弹倾俯着,十分明显。
这时已夜幕深垂,这个驻有重兵的古城市,已在黑夜之中静息了。可是在这个客栈的屋脊暗隅处,一个人影静静地伏伺着,他的眼睛紧盯着房中的三个人影。
相距十余丈外,一条窄窄的黑巷中,也有一个人在暗影中隐伏着,显然这人是接应那屋上的人影。
这两人严密地监视之下,那客栈后面已相继冒出三条黑影,一直向南门扑去,其疾如风,身法之佳妙,令人咋舌惊奇。
这三个人正是歇脚在客栈中的三个魔头,原来冷面魔僧车丕弄个狡猾,拿出三个人形皮囊,抽出一人站起来,挡住灯光,在这一刹那,把人形皮囊吹涨,扣在椅上,皮囊下暗嵌精巧弹簧,只要略有微风,便会晃动不休,影子投射在窗纸上,活像有人在俯仰说话,之后,再用绝佳轻功身法,闪进暗间,打后窗间审出来,一直扑奔南门。他这个手法,即便是再老的江湖道,也难看出破绽,的确是十分巧妙。
这三个魔头,舍去近路,抄个大困,沿着城墙,绕到南门。九指神魔请莫邪当先带路,从侧面径扑到那座字宅。
三条人影乍合又分,各自扑奔一面,掩近那座屋宇。雪山雕邓牧走的正是黄昏时那老口子和妞儿出人的后院门。他的轻功最为神妙,眨眼之间,无影无声地审人后院,一直掩到墙根窗户之下,侧耳细听。
里面并无人声,他使出夜盗千家的手法,弄开窗户,庞大的身形有如轻灵狸奴,倏然窜入。立刻发觉这里是个小房间,里面堆满杂物和破旧家私。
他小心地腾身飘起,落在门边,那扇本门大概是大残旧了,裂露出好些缝隙,隐隐有灯光照进来掩映。眯缝眼睛,凑在缝隙往外张望,发觉外面原来是个厅子,家具虽是古旧,却极为讲究干净,想见当年此宅主人气派。靠内墙燃着两支银烛,当中一张云石圆桌,桌边坐有两人,另外在右首墙边的一张醉仙椅上,躺着一个女子。只见她青布包头,脚蹬紧靴,身上衣服裹扎得十分利落,手边还斜靠着一柄长剑,这刻她已闭上眼睛养神,俏丽的脸上,却流露出一股霜寒之色。
桌边两人说话声音不低,一个浓眉阔嘴,气宇轩昂的中年汉子,正在倾听着对面那人的话。
那人肤色白皙,眉宇疏朗,年纪未到中年,神情情洒,他道:“好吧,我再复述一次。我随着四妹后面,出到街外,忽见一个汉子级住四妹身形,这人身量中等,面目平常,毫不起眼,除了步履轻快一之外,并无其他异兆。
“当时我想先动手收拾下此人,拷问来历,但彼时天色还未黑,不杨功率国林陆R经作^阿杜绝讨邓家酒馆,转身回来。那人便径人店中,我也跟踪而人,不敢坐得太近,怕他们会认得我,便坐在一群兵勇邻座。只因酒馆中人声喧杂,他们说话之声又低,仅能听到几句断续模糊的句子,但其中有涉及江南七侠的话,这却是我敢肯定的。
“后来我见听不到什么,正想离开,恰好那堂信送酒肉上来,我觑空使个手法,将旁边一个大兵划得呛呕,立地哗声升起。我匆匆离座,暗中反掌摇推,那堂格猛然失脚,手中托着的酒肉,向那三个鹰爪当头砸下……”
“哈,好!”那浓眉轩昂的中年汉子禁不住喝彩,豪爽地笑道:“五弟真有你的,那三个鹰爪吃了苦头,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口事!哈“四哥你料错了,我这时已走到门边,偷限一瞥,却见在这瞬息之间,那和尚衣袖一排,将堂格的身形扶正,抽管飞出时,那股舒卷自如的力遭,比之内家流云抽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大是惊人,这还不特别,另外那个让我级住进来的汉子,眼皮也不抬,扬掌一立,堂信手中倾翻欲坠的酒肉,立刻回复原状,这种借到好处的掌力,我也是自叹弗如——”
被叫作四哥的人也禁不住惊异得“哦”地诧叹,截住话头,自言自语地道:“那不起眼的家伙竟是如此厉害么?按说掌力锻炼到能够隔空伤人,还不算是太难之事,若要像他这般在仓淬之间,不必作势便发出掌力,恰到好处地把零碎东西托回原位。单是部位尺寸的判断,已是武林尖角色的功力了!另外那和尚用衣袖的功力,看来与此人也是伯仲之间!具有如许功力的人,江湖上寥寥可数,我却一时间想不起是谁来?咄、咄,真是可怪之事!那魔君往哪里请来这多的奇人好手呢?”
“当时我也十分奇诧,”那个被唤作五弟的人道:“而且当我临走匆匆一瞥之间,但觉他们三人神色丝毫不变,剩下没动手那人面上路呈怒色,睁目如炬,扫索过来,从眼光中可以察觉出此人神完气足,内家造诣不凡,据后来到客店监视的马老汉报称,这人使的兵器乃是一柄软绵绵可以缠在腰间的利刀,大概便是能够削铁的缅刀了!”
在小房间偷听着的邓牧,早将呼吸闭住,毫无声息,加以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