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映照着高昌城的重重宫阙。西突厥可汗处罗,与大元帅匮,正在促膝密议。
“大汗,杨约一行距此只有半天路程了。今夜再不下手,明便无机会了。”
匮主张袭杀杨约、宇文化及。
“得手后不会引起杨广怀疑吗?”处罗担心招致报复。
“绝不可能。”匮满有信心,“大戈壁中,马匪出没无常,杨约等丧生于马匪之手毫不奇怪。”
“可是,万一你不能得手而且露呢?”这是处罗最担心的。
“怎么会呢,”匮保证万无一失,“他们连
在荒漠中行军,已是
困马乏,勉强支撑,突然乘夜偷袭,为臣定将大获全胜。”
“好吧,”处罗终于下了决心,“不杀了杨约、宇文化及,让他们进高昌城,我将无法应付杨广的旨意。到那时,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还不如冒险一击。”
匮当即起身:“大汗既已首肯,为臣就立刻出发了。”
“早去早回,本汗专候佳音。”处罗又加叮嘱,“倘若敌有备,宁可罢手也莫强攻,否则一旦失手反为不美。”
“为臣记下,大汗静等好消息吧。”匮飞速离去。
荒漠中的篝火,与夜空中的繁星相映生辉。经过一天紧张疲惫的行军,杨约与部下都在酣睡。鼾声在宁静的夜晚传出好远,也给这死一般的戈壁之夜平添了几许生气。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匮的一百铁骑,悄悄接近了隋使宿营地。由于马蹄包裹了棉花,所以他们几乎是无声地来到。
匮驻马观望多时,隋使营地犹在沉睡,毫无警觉迹象。他在心中暗自叫好,真是天助也!弯刀高举,发一声喊,一百铁骑直向中心大帐扑去。相距约有一箭远近,隋使营地突然鼓声大作,数百弓箭手同时立起,对准
匮的
马,发出了飞蝗般的箭雨。顷刻间,便有十数
或中箭或落马。
匮始知中了埋伏,急忙勒住坐骑,掉转马
:“撤!”
然而,为时已晚。背后,宇文化及率七百马军已包抄上来,兜恣意砍杀。
匮与部下仓促应战,虽说一百铁骑是
心挑选、
强马壮骁勇善战,但宇文化及锐不可当,一双铁锤,转眼间便击死击伤十数
骑。此刻,营地内的隋军也上马参战,形成了对
匮的合围。
匮已知大势去矣,拼死杀开一条血路,仅剩二十余骑,落荒而逃。
伏击大获全胜,宇文化及由衷佩服杨约的预测:“杨大,真姜尚、孔明再世也,料定处罗派
偷营果然不差。”
“其实,这也是据估计。处罗一向对我大隋不敬,公开反对,担心万岁会大兵压境。派
偷袭,则可借
推掉责任。可惜,我比他更高一筹。”杨约说着也有几分得意,“宇文将军,快去抓几名西突厥伤号来,好作为处罗偷袭的
证。”
“对,有了大活为证,何惧处罗抵赖。”宇文化及遂在战场上寻找,可是,一刻钟后,他徒手而归。
杨约已觉不妙:“怎么,没有活?”
“却是奇怪,我亲手打伤就有七八之多,为何竟无一
存活?难道我的锤就这般重,以至于一个带气的也没有?”宇文化及不得其解,“不对呀,中箭落马者亦有十数
众,怎会全都死绝呢?”
“不必再找了。”杨约不由叹息,“离开洛阳前,我就获悉西突厥治军甚严,凡战中受伤者,都必须自己了断,决不被俘落
敌方手中。想不到果真如此,西突厥这规矩未免太残忍了。”
“没有活,就找两具死尸与处罗
涉,谅他难以抵赖。”宇文化及提议。
杨约摇:“无用的,你看他们俱是马匪打扮,处罗决不会认帐。”
“那就便宜了处罗不成?”
“到时相机行事,我自会旁敲侧击,让处罗招认的。”
匮率残兵,狼狈逃回高昌城。处罗一见连连跺脚,懊悔不已:“糟糕!你坏了我的大事。”
匮也觉无颜以对:“大汗,想不到汉
如此诡诈。不过,大汗无需忧虑,我们咬定是马匪偷袭,杨约亦无可奈何。”
“难道你不曾留下活?”
“我挑选的壮士,无不视死如归,决不会被生俘。”
“这却难说。”处罗不住叹气,“那杨约聪明过,焉能看不出个中奥妙。事已至此,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接风盛宴在金宝帐举行。处罗、匮与杨约、宇文化及相对席地而坐。一群武士在帐中狂舞助兴,这是
匮
心安排的。武士们手中的马刀寒光闪闪,舞动起来风声呼呼,那气势足以令
惊心动魄。可杨约、宇文化及却处之泰然,似乎蛮有兴趣地观赏着。
武士们舞着舞着,渐渐近杨约、宇文化及,刀光灼灼
,
中呜哇怪唱:
渴饮鲜血啊为酒浆,
饥餐啊胜豺狼。
杀犹如割青
啊,
强弓烈马啊走八方。
苍穹之下呀我为王,
戈壁荒漠呀在胸膛。
千秋万代呀石不烂,
生我突厥呀如太阳。
歌声中透着骄横狂妄,也明显表露出不服大隋的意向。
杨约听了心中有气,见武士们更加疯狂,马刀在他二面前飘来飞去,明显是在挑衅,遂向宇文化及使个眼色:“宇文将军,来而不往非礼也,当同舞为大汗助酒。”
宇文化及早已按捺不住,腾地站起,拔出佩剑,边舞边唱:
大隋神圣兮拓土开疆,
天下胡夷兮敢不归降,
顺我者昌兮逆我者亡,
三尺龙泉兮横扫四方。
宇文化及剑锋直指匮,八名武士拼力抵挡,怎奈力不从心,止不住纷纷后退。
处罗有几分惊惧:“宇文将军真神力也。”
宇文化及就势一剑向处罗扫去,他盔的雉翎齐根而断:“大汗,这根
毛却是不雅,请恕在下为你剪除。”
处罗已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将军剑法高超,出神化,若是砍
,我便身首异处了。”
“见笑见笑。”宇文化及重又落座。
处罗挥手令武士们退下,有些不自然地说:“适才武士歌舞助兴,乃匮一番好意,不料他等动作粗俗,使杨大
受惊了。”
“项庄舞剑,古来有之,本使倒不在意。”杨约话锋一转,“只是昨夜偷袭,倒是惊了好梦。”
匮赶紧接答:“戈壁中马匪出没无常,不过俱为乌合之众,有宇文将军勇冠三军,区区马匪又何足惧哉。”
“不然,这马匪却是训练有素,诚为
兵强将。”宇文化及意在敲山震虎,“似与适才这些武士不相上下。”
“将军取笑了。”处罗脸色极不自然,“我的部下怎敢如此无礼。”
“大汗,贵部下若是受他指使呢?”杨约有意分化敌
,“当然,本使是相信大汗的。你决不会派
刺杀我们的,因为我们倘有不测,万岁大兵进剿,莫说大汗
命不保,便西突厥这一国也就不会存在了。”
“那是,那是。”处罗额沁出冷汗,“本汗对大隋和万岁一向忠心耿耿,至于部下,若是有
胆敢背我胡作非为,定要严加查办。”
“查出行刺的主谋,决不宽恕!”宇文化及手中剑一挥,面前木几一角断落。
匮不由浑身一抖。
夜,乌云遮月漆黑的夜。天边不时亮起一道闪电,滚过一阵低闷的雷声。隋使下榻的馆驿,几乎全部
睡,只有正厅还亮着灯光。一条黑影像幽灵,从背面接近了驿馆。他全身着黑,套有
罩,只露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