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西湖的盈盈碧水,倒映出袅袅的垂柳和胭红的楼台。彩舟缓缓游,弦歌悦耳,笙韵悠扬。和风徐徐掠过,像柔软的丝绸,拭去杨广额
细密的汗珠,也不时鼓起船
上正曼舞宫
的蝉衣,闪现出莹玉般的
与凝脂似的酥胸。这《玉树后庭花》舞曲,是陈后主亲自编配教演,十名陈国宫娥,面对新主
献舞,自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
。而今
的扬州主宰杨广,却是兴趣盎然。他饮一
香茶,对侍立身边的王义说:“你看,宛若游龙,轻如飞燕,北舞粗犷,南舞纤巧。北不如南矣。”
王义好不容易上嘴说话:“千岁,又有十三名各级官吏与地方士绅在门房等候拜见。”
“你没看我正忙着吗?”杨广看舞兴致正浓。
“他们业已等候一个时辰,再不召见,似有慢待之嫌。”王义又说一句,“况且他们都携有厚礼。”
“厚礼”二字使杨广动了心:“好吧,待这场舞罢,就传见他们。”
王义不好再说,且耐下子等候。
门房中,等候召见的官绅们,有显出不耐烦了。一个胖胖的富绅在屋地上来回不停走动,胖下颏不时滴下汗水。一个
瘦的财主在与跟班小心嘀咕,悄声发泄不满。全身官服的江
县令,似乎不屑与他
为伍,正襟端坐闭目养神,其实心内早已火烧火燎。
差役打扮的李渊走进门房,众的注意力当即被他吸引。富绅迫不及待地问:“上差可是晋王派来召见我等?”
李渊把一摇:“非也。”
江县令失望地闭上眼睛,继续养神。瘦财主为了排解无聊,凑到李渊身边:“阁下亦是来送礼?”
“啊,正是。”李渊且含乎答应,他想再探听些消息。今晨李渊进扬州后,在街巷市井,酒楼茶肆,已听到诸多关于杨广的议论。说什么杨广把南陈宫
成百上千选来,歌舞狎戏,终朝宴乐不休。说什么为杨广送礼者充塞门庭不绝于路,晋王行宫府库盈溢金宝多如山积。说什么杨广出游横冲直撞,黎庶躲避不及
仰马翻,船沉舟倾……李渊想杨广如此德行,
后若掌管大隋天下,百姓岂不坠
水火之中。他把门房内的
扫视一遍,回问瘦财主:“尊驾想必亦然?”
“我等全系携厚礼等待千岁召见。”
“看来各位已等候多时?”
“那是,”富绅叹气,“据悉千岁正欣赏歌舞,说不准今
能否召见呢。”
瘦财主有同感:“千岁高兴了,画舫移湖至江,也许一一夜尽欢舟中。”
窗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风尘仆仆从窗下经过,快步直奔后宅院而去。
富绅流露出羡慕:“这送礼直
内宅,定是至亲密友,我辈望尘莫及呀。”
“玉树后庭花”临近尾声,亦到高氵朝,杨广看得如醉如痴。他双眼死死盯住那身穿杏黄色纱衫的领舞宫,目光恨不能穿透那薄如蝉翼的纱衣。一个身躯突然遮住了他的视线,杨广勃然大怒:“何
竟敢……”他没有骂下去,是风尘仆仆的宇文述站在面前。“哦,原来是宇文先生,快说,报喜还是报忧?”
宇文述见礼后说:“请千岁摒去闲杂等,容下官详细禀告。”
杨广把手一挥:“退下。”
舞、乐工都一窝蜂离开,杨广身边仅剩王义一
了:“说吧,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千岁,喜忧参半。”
杨广依然沉稳:“你先说说这喜。”
“杨勇太子已废。”
“好!”杨广高兴得站起来,“宇文先生,此乃天大喜事,快说说经过。”
宇文述扼要讲述了杨勇被废过程。
杨广越听越得意:“看来,一切都不出本王所料,杨勇他还是钻我们的圈套里。”
“千岁,事并非完全顺利,尚有隐忧。”
“忧从何来?”
“圣上不肯立千岁为太子,当面对娘娘的提议不予理睬。”宇文述加重语气,“最让痛的是,圣上秘召李渊,派他微服来扬州,让他来考察千岁的政绩与德
。”
“派的李渊。”杨广脸上没了笑容,“这厮一向与本王不睦,想来不会说好话的。”
“千岁,眼下严重的是,你不听下官嘱诫,沉湎歌舞,迷恋酒色,广收贿礼,扰民……”
杨广有些不悦地抢过话:“本王何曾如你所说。”
“千岁,须知众铄金,
言可畏,满城沸沸扬扬传千岁劣行,李渊岂能不知。”
“本王叫那李渊有来无回!”杨广腾起杀机。
“此乃下策。”宇文述劝阻,“李渊若在扬州失踪,万岁岂不立刻疑心于你?这太子之位就彻底砸了。”
“依先生之见呢?”杨广此刻还算虚心。
宇文述堪称机敏,已有主张在胸:“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李渊已在扬州,何不作个样子给他看看……”宇文述细说了应变之策。
杨广虽然认为此举不算高明,但也认可了:“就依先生,照此办理。”
一个时辰后,杨广已身在校军场。这里濒临长江,水陆并用。岸上,三千兵列成方阵,江中,数十艘战船,一字排开。当李渊随十三名送礼的官绅来到时,眼前的
景使他大为疑惑。只见杨广把令旗一挥,在五色旗帜引导下的步军方阵,不时变换着队形。或一字长蛇,或二龙戏珠,或三才五行,或七星八卦。水中战船亦进退有序,攻守快捷。李渊好生纳闷,难道半
来听到的有关杨广的劣迹,都是传闻失实不成?
练告一段落,王义引十三名官绅在将台下拜见杨广,李渊不声不响地混在随从
员中。
杨广与众官绅相见,极为客气:“承蒙各位专程拜望,本王不胜荣幸,奈何政务繁冗,难以畅叙,各位有何要求尽请直言。”
江县令、富绅、瘦财主等逐一呈上厚礼,说些溢美之词。末了,无非是请杨广关照,或求升迁,或谋官职,不一而足。
杨广逐一听完陈述,看过厚礼,敛笑正色说:“各位礼品之巧之贵重,令我这生长在帝王之家者都叹为观止,
不释手。然本王奉旨镇守扬州,自当谨遵父皇教诲,恪尽职守为国为民,焉敢收受一
一木。各位也许误听传言,本王绝无中饱私囊之举。礼物一律璧还,休怪本王无
无义。至于升迁遴选,国家用
之际,自当择贤能者而仕。只要有一技之长,大隋必不埋没
才,各位好自为之吧。”
这期间,宇文述一直在暗中密切注视李渊的表变化,见李渊脸上始终挂着问号,显然仍有疑问。待十三名官绅被打发走后,宇文述决心揭开闷葫芦,装作漫不经意地发现李渊:“哎呀!这不是李大
吗?”
李渊也正想亮明身份,便走近杨广:“拜见晋王千岁。”
杨广故作惊讶:“李大如何来到扬州?又缘何如此打扮?”
李渊并不急于解释:“千岁适才演水陆兵马,堪称训练有素,兵强马壮,万岁果然慧眼识珠呀。”
“李大此话何意?”杨广更觉李渊来意莫测。
“千岁,下官是奉旨而来。”李渊有意卖关子,“微服出京,是便于暗中私访啊。”
“如此说,本王所作所为,已全被李大访去?”
“不敢,略知一二而已。”李渊以话试探,“适才千岁凛然拒贿,慷慨陈词,令钦佩,然何故有
散布对千岁不敬之词?”
“俗话说,耳听是虚,眼见为实,”杨广柔中含刚,“李大是明白
,自会辨识真伪。”
“不错,下官自然心